第14頁
「他認錯了。」
燕寧一時無語。這種生肌肉骨的法術,還有劍斬神獸的武力值,豈是一般凡夫俗子能有的。燕寧也不傻,秦鴻風既然不願承認,他也不胡攪蠻纏,只希望他不要責怪自己之前的莽撞。
秦鴻風揮起劍,噹啷數聲將困縛著那妖獸的鐵鏈通通斬斷。
燕寧不解,「你做什麼?」
「既然它已死了,總不能還要受囚犯的屈辱。它既是神獸,死也應該有神獸的體面。」
秦鴻風將衣擺系在腰上,撩起袖子,然後從地上搬了塊巨石,放入池中。看這架勢,竟然是想要將這池水填平。
「你這是要埋了它?」
燕寧訝然。
秦鴻風點了點頭,邊填平邊說,「這妖獸名喚赤炎金猊獸,昔日乃是火神祝融的坐騎,千年前神魔大戰,祝融與魔族大將離墟一役中,它替祝融擋下致命一擊,跌落幽都,後來魔族兵敗,退回赤封荒地,金猊獸才終於脫離禁錮,得以重見天日。可惜它在幽都待了太久,受諸魔撕咬,身染污穢,邪性難消,已不能返回天界。祝融百般求情,也沒得到天帝首肯,神魔一役牽扯甚廣,天界百廢待興,太多事需要祝融回去處理,如此僵持了數十日,它的主人終究還是將它舍在了凡間,獨自回了天庭。」
「自盤古創世以來,赤炎金猊獸就陪著祝融征戰四野,多少次拼死護主,死生瞬息之間。後來獨自困在幽都,受盡折磨也堅守秉性,沒有墮入魔道。好不容易熬到天界大捷,以為苦盡甘來,能回到最親近的人身邊,卻因一句不潔,就被輕易捨棄。」
「換做誰,都不會甘心。懷有怨氣,也是自然。」
「它雖已非仙獸,脾氣也暴躁兇惡,但並不嗜好殺戮。」秦鴻風走進池內,撫摸著妖獸背上已失去光澤的皮毛,挪動了下石塊的位置,一點點將那赤炎金猊獸的身軀覆蓋,「它滯留凡間後,因性屬火,與水相衝,所到之處,無不赤地千里,連年大旱,莊稼也顆粒無收,自然害死了不少百姓,人們不僅懼怕而且厭惡它,想盡了法子驅趕它。它不僅沒有因此暴怒作惡,反而遠離人群,獨自躲到了北方的荒地中。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它雖無心害人,但的確間接導致人間生靈塗炭,天帝下旨派人到北方追捕他,並將他封印於此。」
他停頓了一下,嘴角扯動了下似是覺得很可笑,眼神卻凝重深邃,「堂堂一個天地化生的神獸,在三界之內竟無一可容身之處。何等荒謬?」
「淪落於此,還沒山精妖怪自由,何等可悲?」
一石一塊,轉眼間,方才深不見底的池子已成了座由石頭壘就的新冢。
「走吧,」他扶過燕寧,「你還有很多事情沒有交代清楚。」
他們走出山谷,順著之前的濕滑的小路回去。
走到上山的半道,燕寧聽得一聲摧枯拉朽的巨響,轉回身去,滿叢花枝遮掩,縫隙間,看見遠處升騰起一片菸灰,不知是哪一個山頭倒了,將那天塹般的深谷轟然填平。風吹過林木,傳來嗚呼的長吟。
仿佛有山為這上古神獸的隕落悲哭不止。
第9章 定魂珠
定魂珠外表樸實無華,功法卻極其霸道,周身繚繞著淺淺的黑霧,觸感冰涼陰寒,如墮幽冥鬼獄。沒有法力護體的人,靠近一些,魂魄都容易被魂珠反噬吞沒。
秦鴻風修的是天脈正統,與它功法相衝,想要操縱它為木偶凝魂聚魄,並非易事。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汗出如漿。
匣內的木偶,被一道黑氣托著一點點升起,木製的身軀內光華流轉,有五彩的顏色,最後融合為一道白光,收斂在心竅一點。
大功已成。秦鴻風氣力一泄,狼狽跌坐在椅內,衣袍浸濕,渾身脫力。
之前,郗王的三魂五魄四散流離,並未真正融合,只是被強行關在一個容器內,木偶的神識被各類魂魄爭奪,總是半夢半醒,昏昏沉沉,難能有清醒的時候,眼下有了這顆定魂丹,魂魄合一,才真正能恢復些昔日郗王的模樣。
他恢復了些力氣,將匣子合上,推門而出。
廳里,燕寧還在受少安、少白的盤問。他坐在那兒,面色已經很不好看,隱隱有拍桌子走人的趨勢。
其實,他們回到竹屋後,燕寧見瞞無可瞞,又認為秦鴻風是天上神仙,狐非歡和他爭鬥無非以卵擊石,早已和盤托出。
秦鴻飛急於施展定魂珠,隨口讓燕寧好好養傷,便沒放心思在他身上。
但少安少白又怎麼是那麼好打發的人?秦鴻風困於房內的兩個日夜,他們輪番上陣,雖然沒用什麼刑罰,但車輪戰般拷問,也沒讓燕寧好好休息過。
燕寧又困又累,渾身沒好全的傷口也痛得厲害,腦袋暈暈乎乎,臉色白得跟鬼似地。
秦鴻風出來看到他這幅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讓少安少白退下,自己帶燕寧去休息。
少白一跨步,攔在他跟前,一副猶猶豫豫,欲言又止的樣子。
秦鴻風停下腳步,讓燕寧靠在自己身上,又看著少白,解釋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他受人指示才會來這裡,心有不軌,留下來始終是個隱患。但還有些事情我很疑惑,需要探查清楚,在此期間,他不能有事。」
燕寧昏睡了兩天,都是秦鴻風在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