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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雷盯著鄞關的方向,舌尖抵著頰側,心里在琢磨著些什麼。
他遲遲不動,最終還是商寧秀先轉回了頭,拉了他的手臂,氣息滯緩道:「走吧,我不想待在這。」
「好。」穆雷這才收回視線,甩了下韁繩,桑格魯重新慢悠悠走動起來。
商寧秀的情緒堵在胸腔鬱結難舒也不知道餓,一整天滴水未進,穆雷找了個沒沾水的大石頭將她放下,從馬囊掏了吃食和水出來給她後,就自己又騎馬出去了。
夕陽西下,橘色的日光拉斜了塞外的樹影,尚未乾透的雨珠還停留在草葉上,壓彎了葉面再滑落下去。
乾糧放在身邊一口也沒動,商寧秀胃裡翻湧著難受,這股難受除了看見故鄉與子民罹難之外,也因她深知自己除了難受,幫不上一點忙來。哪怕能出一點點力,哪怕是為難民施粥,為苦熬苦戰的將士送些軍備,都好呢。
可隔著戰火連天,她連家都回不去,還談何其他。
無能為力,是一把最能磋磨自我的刀子。
馬蹄聲由遠及近,是穆雷回來了。她慢慢抬起頭,哭過的眼睛腫脹酸澀,恍惚間覺得自己好像看錯了些什麼,她呆呆地看著男人身上沾的血,比剛才離開時更多了,「你……你受傷了?」
「沒有,別人的。」穆雷跳下馬來,商寧秀這才看清楚了他手上竟是又提著一個腦袋。
若是放在之前,商寧秀看見這種血淋淋的場景必然是要失聲尖叫的,但現在,她滿腔的情緒找到了落點,她平靜地看著那敵軍的首級,心中湧起些許快慰。
穆雷將那顆腦袋在她跟前晃了晃,給她看過後隨手丟的老遠,咧著嘴嘿嘿一笑:「我想到辦法了。」
商寧秀不解他沒頭沒尾的是在說什麼:「什麼?」
「我想到辦法搞他們人了。」穆雷往前走了一步,用沒沾血的那隻大手朝她伸出去,「來,起來,站起來,我帶你去搞死他們。」
商寧秀坐在那沒有動,多少是有些愣住了。
穆雷動了動手,朝她示意,「別哭了,站起來,秀秀。」
他越是這麼說著不要哭,商寧秀的鼻樑就越是發酸,說不感動是假的,但她仍然記得賀釗為了幫她而丟了性命,穆雷是個異族人,他跟大鄞毫無瓜葛,更談不上什麼家國情懷,會這麼做完全是因為她。但同樣的事情她絕不能再放任發生第二次。
「不了……你沒必要因我涉險。」商寧秀艱難地搖了搖頭,嗓音難免哽咽,「你的心意我領了……謝謝你,真的。」
「嘖,謝個什麼。」穆雷卻沒有輕易放棄,接著道:「不危險,要真的危險我就自己去不會帶上你了。」
確實是這麼個道理,商寧秀怔怔盯著他,喉間動了一下,有明顯的動容與期許。
穆雷見她終於有了別的表情,挽著唇角:「但是你得聽我指揮,能做到嗎?」
「能。」商寧秀急切點頭。
她看見男人朝她伸出來的手又再往前了些,這次她沒再拒絕,手剛一遞過去,他就一把握住了她,力氣很大,輕易就將商寧秀整個的拉了起來,「嘿,這才對,不哭了。」
穆雷帶著她上了馬,策馬往鄞關西南方去。
男人的掌心對商寧秀來說一直都是溫燙的,他的手大,輕易就能完全包住她的柔荑,無意識地輕輕揉捻著。下過雨後的春風還帶著些許潮氣,商寧秀靠在他身前,仰頭看著他小聲問道:「你想的什麼辦法啊?」
穆雷單手持韁,眼睛觀察著四面八方的動靜,一邊道:「我剛才去探過路了,西南邊的城牆有一大半是豎在山上的,貼著山溝水澗,里面的情形在對面山坡上看得一清二楚,下頭有條小道,糧車要從那經過。」
「你要劫糧車?」商寧秀目瞪口呆,「就憑我們兩個?這怕是不成吧,人家不止是千軍萬馬,武器軍備樣樣不少。」
「想什麼呢,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穆雷笑了一聲,手裡揉捏得不過癮,一直不老實,最後將她手掌翻了過來,探入指縫十指交握住,舒坦了。他低頭靠近她的臉側,接著道:「我之前在那鎮子上不是碰到摩羅格了麼,剛才在山上又瞧見了,他是帶人來跟巴蛇的另外一波人匯合的。」
「我跟上去瞧了眼,蛇應該是藏在這裡過了冬,規模還挺大的,他們選的那個位置相當隱蔽,但視野卻是極佳的,下面能看見三層山路。」
聽到這裡商寧秀仍然雲山霧繞沒明白他是想幹什麼,畢竟她沒有親眼看見過那地勢,光聽描述一臉茫然也是很正常的,穆雷看著她難得露出的些許憨樣,哈哈笑了一聲,沒忍住在她頰邊軟肉上輕掐了一把,「等會帶你上去看了你就明白了。」
穆雷繞開了巴蛇的監控視野範圍,打馬在一處端頭崖邊停下,指給她看:「那邊,看見了嗎,就是我說的城裡的糧道。然後看那裡,那條路最窄最難走的地方。看懂了什麼沒?」
商寧秀的視線來回掃了兩遍,喃喃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想辦法堵住那條路,糧車笨重,人能過的地方車軲轆過不去,想要繞過去,最方便的走法就變成了這裡,再到這裡……」<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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