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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耗費不少,但也只能算是平常。
但今年不知道犯了什麼流年,糧食到了灌漿的時候出了問題,穗子長得不好,後來又害了病,收成還不足往年的一半。
族民們餓了肚子,族老們開了會,合計著將公倉里的陳糧拿出來,先分給各家各戶。結果開了會當晚,糧倉就失了火。
族民們灰頭土臉地進倉去搶糧,沒搶出來什麼東西,眼見著大批糧食化成了灰,只得鬼哭狼嚎地作罷。
不料過了幾天,有個消息不脛而走。
「有人說被燒的那個公倉本來就是空的,涼石用自家公糧向外部換取珍貴草藥,給自己的兒子治病,現下族裡已經鬧開了。」暗衛道。
「知道了。」
華清渡招了招手,示意他退下,與身後的人對視了一眼。
沈矇低聲道:「大災大荒之後,總有些稀奇古怪的說法,這不奇怪。流言是些追著風兒飄的東西……就算有人查起來,也查不出什麼。左右少主不過是希望涼氏能亂些,好收拾些。」
華清渡閉眼:「查出來也不怕,反正要殺。」
謠言一發不可收拾,先是說涼石盜糧私用,後是將他多年前征戰失利的事情翻了出來,說他早有通敵之嫌,更有甚者,造謠涼石不要風息一族的沙谷種是為了壓足籌碼與華清渡談判,好從他手裡換取藥物。
五日後,長老會打鬧了一場,牽扯到了無數陳年舊帳,杯盞碎了一片。
涼氏篤信鬼神,不久又出異象,有人傳了些有的沒的,暗指首領失德。
而後各勢力異動,風聲鶴唳。
可憐涼石為族民嘔心瀝血一世,竟被誤解至此,險些噴出一口血,怒喝道:「一派胡言!」
「報……首領!須大人他們……」
帳外響起刀兵與鐵靴聲。
涼氏共有五位長老,在宗族中地位超然。涼石回過頭,冷冷地掃向帳外穿著長老袍的人,和他們身後黑壓壓的軍士:「須兒……你帶著這些個人,來圍你大伯的帳,是想要造反嗎?」
涼須看著昔日殺伐決斷,如今垂垂老矣的老人,手中的彎刀仍是不免顫抖,他強行鎮定下來,朗聲道:「大伯年紀大了,有些事情已經看不明白,我們這些個做子侄的,自然要為您分憂。」
涼須握緊了手裡的刀,這老頭子已經占了這位子三十餘年,再不退位滾蛋,自己可都要被他生生給熬老了!
涼石慘然一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做些什麼?拿我涼氏的子民地界,向你背後那位邀功嗎?我告訴你,不可能!只要有我在一日,就休想讓那些個外族人騎到我涼人頭上!」
他做著這族長,撐著一把老骨頭,在這死人谷的風沙里立了這麼多年,只知道什麼是刀血,什麼是拳頭……從來不懂低頭,從來也不會低頭!
涼須道:「不讓外族人騎在頭上?呵,您怕是忘了,二十年前與恰族那一次血戰,我涼氏為何會輸,還不是因為伯母是恰族公主,誰知道有沒有透露些什麼情報……她留了那麼個小孬種,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呵,什麼一心為我涼氏,您敢說您從無半點私心?」
又是一個妄信傳言的蠢貨!涼石怒火中燒:「她被恰族捉去做人質,為不連累我族,不惜服毒自盡!屍體被扔在陣前,萬馬踐踏,死無全屍!你竟然說她是細作?!」他直覺得怒從心頭起,不由得頭暈目眩,抽出彎刀!
「大人!」
空氣中濺開一片血光,兩邊的人馬嘶吼著沖向彼此。
於此同時,一行黑衣軍隊已然陳兵壩上。華清渡緩緩閉上眼:「涼石……也算是一代英雄,可惜了。」
第60章 黃雀
涼氏的內亂持續了一天一夜,天亮時涼氏駐地周邊突然亮起了陌生的火光,五百風息軍悄然出現。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消息是涼須給的,敵是涼須放進來的,但這一位卻沒有當首領的福氣,做完這一切,深藏功與名,死在了涼石的刀下。
呵,也說不定是被活活拖死的。
華清渡到大帳的時候,屍骸已經倒了滿地,只剩下涼石一個人,拿著彎刀斜躺在屍山之上,口吐鮮血。
他用盡全力,拿著刀沖向華清渡,步伐跌跌撞撞,華清渡一把抵住他的刀:「別白費力氣了。我的親衛就在附近,一息之內就可以結果你。」
他用力將刀一抽,涼石慘然一笑,重重倒在地上,一邊吐血,一邊喘息著大笑:「呵呵……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還是你贏了!」
華清渡看了他一眼,將手帕展開,蓋住他的臉:「是你看不清形勢,冥頑不靈。傷我族人,殺我兄弟。」
那塊白色的布在劇烈地抖動:「哈哈哈哈……我冥頑不靈?別打這些幌子!分明就是你早就準備好了,一心想要我的命,你想要做這死人谷里獨一無二的王!呵呵,碧瞳華氏什麼時候肯屈居人下?你心懷叵測,蓄意挑撥,離間我宗族,讓我們窩裡鬥!我們涼氏沒了……死人谷各部群龍無首,再也沒有人能和你抗衡了,你還裝什麼冠冕堂皇?」
華清渡也不惱,輕輕地笑了一聲,不緊不緩道:「我不裝,我的確要做這死人谷里的王,我要把你們這些小石子、小土塊都捏在一起,一點點地攢,變成誰也掀不翻的山,榮不榮幸?涼首領,草原規矩,羊總是會被狼吃掉。你是羊,就只能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