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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怕明火,被高溫吞噬之後變成木頭人一般不能動彈,故而攻勢緩了下來。瓊芥抓著華清渡,落在山洞頂端一個高起的石柱之上。華清渡還在低頭搗鼓著他的自製炸藥,做好了就丟出去,時不時給烤蛇們添些柴,加些火。
華清渡又翻出兩丸提神醒腦的丸藥,與瓊芥一人一顆分吃了。他抖了抖衣服,隨後一陣噼里啪啦的響動,又弄出些瓶瓶罐罐,他抓著那些東西站著,像一個行走的如意百寶囊。
一個小藥瓶滾到瓊芥腳邊,他撿起來,看見上面貼著個「神仙也難敵,入骨銷魂膏」的金黃色封條,以為是什麼絕密武器,隨手開了封。
瓶子裝著一種乳白色的軟膏,有淡淡的香氣,膏體碼得整齊,顯然是沒被人用過。瓊芥挖出了一小坨,在指尖揉搓了一下,那軟膏非常滋潤,一遇體溫便軟化,在他手指上變成一層薄薄的水光。
「這是什麼?」瓊芥搓動著手指,奇怪地問。
華清渡只看了一眼,耳朵尖就慢慢變紅了,「這是……沙谷地的農機總是卡頓,我買來上油的。」
原來是保養鐵器的,只是這包裝實在精緻,也實在好聞,抹在農機上倒顯得是屁股上抹粉,暴殄天物了。瓊芥看了看自己的假手,又挖出一大坨,塗在千機的關節處。
華清渡看著他給自己上油,更不好意思,撓了下自己的鼻尖,乾笑著勸阻道:「阿荊……這個挺貴的。」
他欲哭無淚,這瓶軟膏託了看守的士兵又託了城內的採買,是鋪子裡的最上品,轉了五六手又多多加了跑腿費才弄來的,還一點兒也沒用呢……
「多少錢?」瓊芥舒張了幾下手指,感覺千機的運動流暢了不少,這種軟膏比尋常的潤滑膏更加細膩絲滑,用作兵器保養應該也是不錯的,若貴得不多,價格適宜,可以大量採買。
華清渡支吾道:「十吊錢……」其實要半兩紋銀。
瓊芥難以置信:「十吊錢?怎麼不去搶啊?你買個農機潤滑膏花這麼些錢幹什麼,用豬油羊油怎麼了?再不許買了!」
華清渡訕笑:「要是需要……」
瓊芥:「說不許買就不許。」
華清渡把那瓶小軟膏搶回來,看著上面挖出的小坑心疼不已,這麼多,怎麼都有一次的量了吧?他嘆了口氣,小心地扭上,寶貝一樣揣進腰裡。
瓊芥看著他的動作,好笑調侃道:「不知道的,還以為那農機是你媳婦兒呢。」
兩人說話之間,地上的火舌已經越漲越高,那些蛇在其中扭動掙扎,最後變成焦炭。
華清渡不習慣脖頸上架著把刀子睡覺,既然遇上了,便要斬草除根,完全毀去才能安心。
這時,地上的蛇突然動了。
十幾條燒成焦炭的蛇突然間抬了起來,蛇皮大片龜裂,露出裡面肉紅色的身子,有規律地律動了起來。
它們四肢僵硬了無生氣,大概是已經死了,被人牽了線,僵硬地擺動。一條蛇的利嘴銜住另一條的尾,一層層嵌套起來。
最前面的那條蛇的眼睛漲大拳頭大小,突然昂起頭來,發出一聲如同嬰兒啼哭的怪叫。
它口中的氣流裹挾著大量的煙氣,颶風一般向兩人吹來,華清渡用手擋住了眼睛。等到在睜眼到時候,他看到的是這樣一副情景——
上層山洞的四根通天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這裡,劇烈擺動的鐵鎖發出乖戾的響聲。
鎖鏈終結處,鎖著一個人身蛇尾的女人!
那長長的銜尾蛇,像找娘的孩子一樣衝到女人身邊,求安慰地將腦袋貼在女人的腹部,發出乖巧又怪異的啼哭聲。
女人全身的皮膚都是慘綠色,指甲慘白,尖利得如同一件兇器。她突然仰起頭,向華清渡二人發出震怒的嘶吼聲。
巨大的蛇尾拍打著地面,所到之處沙塵驟起。兩人用力抓住身邊的石柱,防止自己被大風吹風出去,華清渡道:「是蛇母!」
他的聲音被暴風吹碎。蛇母是一種半人半蛇的女人,上半身是人形,下身是蛇尾,傳說她們棲息在沙丘之中,與群蛇生活在一起,能夠號令手下的蛇類。
這種生物只有女性,沒有男性,沒有人知道她們是如何繁衍的,更沒有人知道她們究竟是人還是蛇。
蛇母睜開眼,眼珠只有白色,沒有黑色,像得了眼翳,張大的嘴巴吐出鮮紅的、細長的蛇信。
她上半身的比例與常人類似,下身的蛇尾卻有數米,自高出俯衝而下,表現出一種驚人的壓迫感。
瓊芥提著那根飽經風霜的大棒骨,抗了蛇母一指甲,棒骨上被抓出暗綠色的抓痕,顯然她的指甲帶毒,他一邊左躲右閃,一邊沖華清渡喝到,「你退後!」
華清渡手裡死死捏著那隻火摺子,拼命地揮,想要那蛇母退後,但蛇母可不是嚇大的,伸手就向他抓來。
她身子雖然笨重,手卻太快,瓊芥一時沒攔住,讓她衝到了華清渡身前。華清渡只好丟車保帥,向後一跳,將火摺子向蛇母身上一丟。
青色的手一把將火摺子接住,蛇母看著那束跳動的火焰,微微有些愣神,瓊芥趁機舉起棒骨,向著她腦門狠狠劈去!
但蛇母只停滯了一瞬,一掌急出,企圖抓住那根棒骨。她的手掌已經挨了上去,棒骨卻突然向旁邊一滑,泥鰍一樣從她手上遊了開去。蛇母立刻去抓,卻怎麼也抓不住,手上還沾了一層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