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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景昭回身走了幾步,拉開屋門。
被迫到懸崖邊上的柳亦容,稍稍望一望,便是深淵萬丈,光憑衛景昭那麼說,她就已經覺出恍若末日降臨一般深入骨髓的寂寞。方知當初小產後的清冷,和這比,根本就不算什麼。如同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柳亦容豁了出去,拼盡餘力大聲地喊了出來:「皇上!您現在看不清嬪妾的真心,嬪妾不怪您,你只消去查查傅青梔未出閣的繡品,或許就能明白誰是賤人!芷郡主當時那麼信誓旦旦,怎麼可能單是空穴來風,一定是傅青梔心機深沉,早有準備,改了自己的繡法。她與慕懷風,必然有私!皇上!」
衛景昭的身形頓了頓,柳亦容的心底驀然萌生出一點微不可及的希望。
「你怎知道,朕沒有查過?」宛如暗含刀刃的天外之音,一點一點把柳亦容的心剝皮拆骨般凌遲,「朕當然知道那帕子究竟出自誰手,朕也知道瑾妃與慕懷風之間,究竟是怎樣的情感。但是這些事,都不是你該管的,因為你這句話,朕決定,往後你都不必再說話了。」
柳亦容的眼淚瘋了一般往外涌,手腳並用往前爬去,「皇上明知道傅青梔不守婦道,卻還要幫她掩蓋實情?!皇上,妲己褒姒禍國,也不過如此!」
第二百七十三章 :塵埃
衛景昭不再搭理她,提步往外走,「朕並非紂王幽王,瑾妃也端莊守禮,你只需記得,妃嬪自裁是大罪,你若是敢死,朕就敢讓你們柳家在地下團聚。」
每一個字,都是把已經千瘡百孔的心拿出來扔在地上狠狠地踐踏。
柳亦容的嗓子都啞了,仍舊在撕心裂肺地叫喊,「皇上!」
衛景昭沒有停步。
那一疊一疊的喊叫接著傳了出去,像大風下波濤洶湧的浪,把細沙席捲而走,「嬪妾當初就是在衍慶宮看到流連不去的卜端陽,在他身上搜出純孝皇后當年把玩過的愛物,才能說服他去害瑾嬪!純孝皇后與卜端陽,還不知有什麼私情。瑾妃也是個賤婦。這後宮裡,誰都不乾淨,只有嬪妾,嬪妾是真心愛著您啊!皇上,嬪妾冤啊,皇上……」
衛景昭回頭看了趙和一眼,隔著不遠的距離,那目光凌厲得像三九天裡樹上墜下的冰尖,趙和立刻明白過來,指揮著人把柳亦容的嘴給堵上了。柳亦容的掙扎不忿而徒勞無功,目眥欲裂地看著那道熟悉的背影漸行漸遠。
沒過多久,太醫院的人也來了,她便在幾近崩潰中被趙和領著人灌下了一碗黑漆漆的啞藥。
終於消停了,她張開口,嗓子裡發出「嗬嗬」的干啞聲音,若是不仔細聽,還當是遠遠的地方在拉風箱。
所有可以把玩、可以打發時間的東西,都毫無例外地被搬走。曾經修繕過好幾次,衛景昭在裡面添補了許多東西的積雨榭,只留下明晃晃的空白。
這樣的一份淒涼與絕望,被隔絕在加了鎖的門後,那上面雕著鴛鴦戲水,象徵著夫妻燕好的情分,何雨深還在這裡的時候,積雨榭正如那畫一般,是宮裡最炙手可熱的地方,映照著今日的冷清,顯得格外陰森。小太監來來回回的收拾,激起一陣又一陣的灰塵,刁鑽地滑入柳亦容的鼻腔,激得她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最後,所有的一切塵埃落定,然而那看不到盡頭的孤獨,慢慢生長為攫取心臟的恐懼,蜿蜒地纏繞著尚還年輕的肺腑。
積雨榭外面的人不知道其中的種種,只曉得皇上去了,不一會兒又走了,接著,整個後宮都知道,敏婕妤得了治不好的重病,怕傳染給他人,所以暫時封了積雨榭。皇上很是重視,又深覺憐惜,準備將她冊封為敏嬪,以安柳家和病人的心。
自然,因為病重,不好挪動,敏嬪只能住在積雨榭里,等養好了身子再遷宮。
柳亦容不知道外界的事,更不知道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終於得到了夢寐以求的一宮主位,只期望家裡人能想法子把自己救出去,好歹能有自由之身和一條命。
然而衛景昭把她所有的後路都堵住了,柳大人心裡明白,女兒病重不准探望,皇上卻給了柳家極大的顏面,已經表明了態度。柳家無論如何也不能鬧了。
未央宮飛霜殿裡的青梔知道這件事時,已經是第二天了。
大約是感念青梔多給出的那一年,賀夢函最近走動得十分頻繁,雖然衛景昭說過等閒人不要隨便打擾青梔,但夢函懂事,每每帶著啟安過去以安青梔的心,也讓衛景昭十分讚賞。
「也就是說,柳亦容忽然失勢的事,連你也不清楚?」
青梔點了點頭,「是啊,我只是有些懷疑她與我安胎藥中的夾竹桃有些關係,剛讓梳月著了人去盯著,就出事了。」
賀夢函毫不避諱地說:「那我明白了,一定是皇上與妹妹心意相通,也懷疑到了柳亦容身上,然後查出了些什麼,所以才會有昨晚的事。」
青梔想著晚點去問問衛景昭,這會兒也就不太在意了,問起另一件事,「說起來姐姐並非沒有恩寵,怎麼到現在也沒有動靜?」
賀夢函苦笑了一下,知道青梔也是關心自己而不是諷刺,照實說:「我也覺得很奇怪,平常太醫看診,都說我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我入宮這麼些年,因為不甚得寵,沒人加害於我,更是從來不敢亂吃什麼,亂用什麼,每次侍寢後,我也很小心,但奇怪的是,就是沒有懷上過孩子,大概是福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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