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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梔眉眼彎彎,「那景昭要記得,你全須全尾,是我唯一的願望。」
感覺到握著自己的手緊了緊,宮燈下衛景昭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青梔又道:「這件事景昭和太后說時要緩一緩,太后年紀大了,怕是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
「嗯,放心,這幾日暫且不說,等好好地過了這個年,明艷出嫁之後,朕再去和母后好好說。」
下轎後,萬壽宮門前早已有宮人守著,正是春羽姑姑。
宮中的歲月蹉跎而過,她亦是一位老人了,但不知是不是常常勞作反而身體康健些的緣故,春羽發間的花白比之太后,還是少了好些。春羽看著這個從小看到大的衛景昭,心中也是憐愛更勝於尊重。她笑眯眯地說:「主子得知皇上和瑾妃娘娘要帶著五皇子和端嫿公主來,心裡開心極了,特令奴婢在這裡等著。」
衛景昭對待春羽,也是敬重的,絲毫不拿大地道:「姑姑年紀大了,往後有這樣的事,別在外面等著,太涼了,母后身邊缺不了姑姑,朕盼望姑姑能身體硬朗,一直陪伴著母后。」
自打太后入宮,春羽便一直跟著她,這麼多年過去了,資歷和本身的性格,使得她在宮中的地位不比一些主子娘娘差,但唯有衛景昭的體貼關懷,讓她動容。
打從春羽心眼裡說個僭越的話:衛景昭也是她的孩子。
眼角眉梢綻出歡喜的笑意,春羽道:「新春佳節,奴婢恭祝皇上和娘娘吉祥如意,皇上的囑咐,奴婢也記下了,皇上放心,奴婢會好好地陪著主子,皇上也要看重自己的身子,別讓主子擔心。」
如此說著話,打起厚厚的帘子,春羽便引著衛景昭和青梔進了延福殿,太后歪在榻上笑道:「遠遠地就聽見春羽滿口子的『主子』,是不是又在嚼哀家的舌根?」
春羽上前一步,扶著太后坐起,笑著說:「誰敢嚼您的舌根呢?主子又冤枉奴婢。」
衛景昭帶著青梔行禮,啟安則帶著妹妹行禮,一行四人,一家子其樂融融的模樣,看得太后心裡樂開了花,對啟安和端嫿伸出了手,「過來,讓皇祖母看看。」
啟安牽著端嫿過去,立在榻邊,太后抱了抱啟安,又抱了抱端嫿,帶著笑意嘆了口氣,「哀家老啦,抱不動啦。」
啟安笑著道:「皇祖母不老,等啟安再長大些,啟安抱皇祖母。」
端嫿反應慢又年紀小,聽不太懂,但哥哥的話對於她來說,全是對的,她睜著一雙澄澈的眼睛,邊點頭,邊去牽太后的手。
一席話、一個舉動,立刻把太后心頭的惆悵掃得一乾二淨。縱然太后養尊處優,但她到底是老了,手上的肌膚遠不如當初那樣細嫩,紋路深刻的一雙手握住端嫿小而白的手,臉上是溫暖的笑意。
青梔在一旁陪著說了會兒話,太后忽然道:「讓春羽把孩子們帶出去吧,瑾妃留下,哀家有些話想和他們說說。」
青梔有些詫異,但十分遵從,並給了個合適的理由,「臣妾先前答應了端嫿,說晚一些讓啟安帶著她玩雪,一路過來,發現唯有萬壽宮的雪堆得最好,讓梳月小順子帶他們去罷?」
太后輕輕頷首,「寶絡也帶幾個太監跟著,大晚上的,不要出什麼閃失。」
第三百二十五章 :告誡
等他們都走了,太后的臉上才流露出一種無力而又悲傷的情緒,對衛景昭輕輕道:「本來今天是年夜,不該說不吉利的話,但哀家心裡有件事,必須要和皇兒商量好了,才能安心。」
衛景昭坐到太后身邊,沉聲說:「母后請說吧。」
太后道:「哀家希望明艷出嫁的日子,能提前一些。」
衛景昭怔了怔,青梔也怔了怔,太后自然不知道兩個人之前在轎中說了什麼,沒想到在「提前明艷出嫁日期」的這件事上,母子倆竟然不謀而合。
衛景昭想了想,問道:「母后是聽到什麼消息了嗎?怎麼忽然提起這樣的事。」
太后搖頭,又是一嘆,「哀家這一次的病,來得雖不是勢如山倒,哀家心裡卻很明白,這副身體委實撐不了太久了。哀家若是亡故,明艷要守三年的孝,之前為她挑夫婿,本就耽擱不少時間了,再把她留下去,實在不妥,年紀愈大,旁人也要笑話的。」
衛景昭的神情顫了顫,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青梔上前一步急急道:「太后如何能說這樣的話?就連太醫都沒有說您的病有什麼大問題,萬萬不可有這樣的想法。」
「是啊,母后。」衛景昭的聲音有些啞,許久沒有好好看過自己的母親,到了這會兒,才發現「風燭殘年」四個字,竟然也能和母親掛鉤了,「兒臣一直讓余太醫盯著您的身子呢,余太醫都說……」
「余太醫是不是說,只要能撐過這個冬天,就不怕了?」太后道。
衛景昭沒有說話,臉上的神色很木然似的。
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這一刻,他不過是為了掩飾翻湧的心緒,所以便把朝堂上那一副面孔自然而然地顯露了出來。
太后截住了他將要啟唇說出來的話,帶著幾分苦笑,「余太醫說的,可能是對的,但哀家的身體哀家自己最清楚,這個冬天,哀家撐不過去了。」
本來一直守在她後身邊的春羽,忽然偏過頭去,悄悄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淚花。
英雄氣短,美人遲暮,原就是這世上很難讓人接受的事情之一。燈火之下,清晰可見太后蒼老的面龐確實已經泛起一種灰白的顏色,想到自己在木荷軒生產之後,太后尚能中氣十足地坐在那裡說出振聾發聵的道理,青梔的心裡也很酸。<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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