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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梔立刻明白過來,因為他們膽敢對自己動手,所以衛景昭一個也不願留。
有些大臣的臉上當即露出一絲不忍。
青梔上前一步,握住衛景昭的手,心裡卻一驚,那隻手太過冰涼,幾乎沒有一點兒鮮活的氣息。她努力穩定心緒,道:「皇上,臣妾以為多造殺戮於國不利,皇上一向是仁德之君,不如留他們一命,只需懲罰首要之人。如今天寒地凍,臣妾覺得很冷,不如皇上先陪臣妾回乾明宮?」
有她這句話,衛景昭不再堅持,回身往轎上走,「賀益平誅九族,其餘參與之人,流放三千里,永不可回京。」
大臣們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在兩個人身後此起彼伏地響起,「皇上仁德!皇后娘娘仁德!」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叛亂,以血染禁宮收尾,賀家這一樁事牽連了數以千計的人命,從那一天開始,菜市口的地每天都是鮮紅的色澤,持續了三四個月。
而青梔根本沒有心思去管今兒誰死了,誰不能瞑目,誰在那裡高聲咒罵了賀益平「死了還要拉他人墊背」。她只是坐在猗蘭殿裡,以從容的姿態接過大理寺卿呈交的名單,一個一個勾紅。
如今大順的朝廷,幾乎已經是青梔在管了。雖然御門聽政的依舊是衛景昭,但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娘娘亦在不為人知的地方靜靜聽著所有的一切。
因為端坐在龍椅上的衛景昭,不僅是被內侍抬過來的,還常常會睡過去,可批覆的奏章上,都有針砭時弊的評語,那是非常娟秀的簪花小楷。
面對衛景昭身體上的病弱,大臣們是無可奈何,唯有青梔每每看到這樣的情形,心裡都會痛苦到揪成一團。
她不會忘記那天她陪著衛景昭上轎之後的場景,衛景昭少了支撐的那口氣,整個臉都變得蒼白。青梔凍僵的臉接觸到溫暖,這才發覺轎內燃了三盆炭火,如同夏天般炙熱,想來為了製造出身體尚可的假象,衛景昭什麼法子都用上了。
他看著青梔,軟軟地歪了下去。青梔咬著牙撐起他,小聲地安撫,「景昭,沒事的,會沒事的。」
她反覆念叨著這幾句話,也不知道是說給丈夫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衛景昭的嘴也在蠕動著,卻仿佛沒有力氣一般,念不出多大的聲音,只有低沉的氣息。
青梔將耳朵貼上去,才聽清這句話,就已經滑下兩行清淚。
他一直在說的那句話是,「放心,我不會食言。」
後來青梔才知道,衛景昭所食的雲里香,比傅崇年當年吃下去的,因著調配方法的不同,要烈性得多,連穆元良都說:「皇上能在那樣短的時間清醒過來,多虧三皇子聽到消息,直闖猗蘭殿,在殿外大聲求見,說皇后娘娘您性命危急。趙和攔不住,皇上才被喊醒。自然,若是皇上自個兒意念不強,也是醒不過來的。」
自那一晚開始,青梔便搬去了猗蘭殿,將後宮交給白初微後,擔起了成堆的奏章。
初初什麼都不會,拿著硃筆不知該如何下筆,好在趙和跟著衛景昭理政多年,大小事宜心中很有成算,在他的幫忙下,短短几天,青梔已能做得像模像樣。
再幾日,衛景昭身體稍好了些,青梔就常常坐在床邊,把要緊的奏摺讀給他聽,並凝神記住衛景昭所言,給予批紅。
這一天午後,青梔正在看北方傳來的戰報,明艷失魂落魄地被小順子引進來。
小順子自從上次被柳亦容咬壞了手,被太醫院看過後,說是從此再也使不上力氣,幾乎等同已經廢掉,也很是頹喪了幾天,一則是沒救下怡芳的頹,二則是自己無用的頹。然而青梔從沒有嫌棄他,依舊把他當成心腹,且反覆強調,自己再不能失去他和梳月中的任何一人。
「怎麼了?」青梔合上手中的東西,輕柔地問。
明艷沉默了一會兒,蹦出來三個字,「他死了。」
青梔立刻明了那個「他」指的是誰,「捨不得他死?」
第三百八十一章 :要緊
明艷卻搖搖頭,「也不是捨不得,就是覺得自己心裡有些空,明明他和賀益平是一處的,娶我的目的也不單純,一肚子壞水兒,最後還把我關在屋子裡,可我就是恨不起來。」
青梔笑了起來,那笑顏仿佛夏日裡池中的水蓮花,「那就不要恨,人死如燈滅,他與咱們,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了。」頓了頓,青梔說,「就在今天,華陽宮也傳來消息,說裡頭的那位,折騰了這麼多日子,也終於因著雲里香窒息而亡,被人發現的時候身體都涼透了。」
「給父皇下毒,她該死。」明艷發了會兒怔,忽然又說:「那天我狠狠地砸門,說要出去,要見父皇,他一下就在門外跪著了,他是帶著哭腔和我說的,他說他別無選擇,什麼也不求,只求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後,我能平安終老。現在想想,也不知這樣的話,究竟是假意,還是真心。」
涉及到感情,青梔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陪伴。
過了良久,明艷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說起另一件事,「母后還記得嗎,那年我們去金陵,碰到了個會算命的老和尚,他說我的那隻簽是『廣寒仙花落入凡間,遭逢人事更迭,或會逢遇大禍』,要與人為善才能化解,果然,我與母后為善,因為母后,我逃過一劫。」
青梔心裡一動,「你是想說……」<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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