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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梔微微一笑,丹唇輕啟:「言重了,聽說妹妹是太后娘娘的遠房表親,想來家教森嚴,禮法必然也是學的一等一得好,如此方能在外不丟太后娘娘的臉面,我又怎敢教妹妹。」
董玉棠被這麼堵了一堵,冷冷一笑,連客套話都懶得再敷衍,便回去又和那班姐妹聚在了一起,不知說了什麼話,一眾人便帶著譏諷的眼神望向孟念雲和傅青梔。
孟念雲倒也不怕,總歸她進不成宮,以後和董玉棠也不會有交集,卻十分擔心傅青梔,輕聲道:「姐姐何必一上來便得罪她,這個董氏很有來頭,據說也是內宮裡早早定下的人物。」
傅青梔淡然而立,根本不在乎那邊如何談論她,卻耐心和孟念雲解釋:「這位董小姐恐怕是聽了她父親的話,要和我交好,可她自己心高氣傲,根本不將我放在眼裡,『傾國傾城』原是贊人貌美的好話,但放在這禁宮裡,要君王為你連國都傾了,便是紅顏禍水,《女誡》里說,女子要『清靜自守,無好戲笑』,她道我名聲在外,不就是說我不守女德,不自重麼。」
孟念雲握緊了傅青梔的手,擔憂重重:「如今還沒入宮,就有人這樣機巧,話里話外擠兌人,若是姐姐入宮了,恐怕更要辛苦應付。」
「命罷了。」孟念雲單純,傅青梔也不願同她說太多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就另找了話來說。
如此也未等多久,便有內侍來宣讀第一批覲見的名字,果然董玉棠排在首位,她瞟了傅青梔一眼,傲然地隨人去了。
傅青梔和孟念雲都不大在乎殿選的結果,便說起來閨閣里的趣事,又進了一批秀女後,就輪到了青梔。孟念雲握了握她的手,眼裡帶著關切,目送著她隨人進了儀元殿。
日光從外打入殿內,青梔的餘光可以看到肅穆的大殿上皇上的衣角紋絲不動,顯然並無多少興趣,旁邊坐了一位女子,大約是宮內的皇貴妃,因後位虛懸,太后的身體又一向不大好,一貫是由皇貴妃盧氏理六宮事,所以這次選秀,盧氏也隨聖駕在旁參謀。
有太監唱喏:「少師傅崇年之女傅青梔,年十七。」
青梔懂得規矩,緩步上前,腰間的環佩不曾出一聲雜音,裙裾紋絲不動,她這些天來已經想得十分明白,若是入宮無法避免,她唯有將這一件事做好,全了傅家和皇室兩方的臉面,不求皇帝能善待於她,但絕不至於因她的任何過失,問責自己的母家。
好在傅家教女有方,雖然都嬌寵著養大,該有的學識禮數,一樣也沒落下。
青梔的頭深深低下,連餘光都看著地上青石的紋路,一把聲音柔和清楚:「臣女傅青梔,參見皇上、皇貴妃,願皇上萬福金安,皇貴妃娘娘康寧如意。」
上首傳來一聲輕笑,皇帝側過身去,向皇貴妃說道:「這個秀女倒有些機敏,沒鬧出先前那幾個祝禱『千歲吉祥』的笑話。」
傅青梔心裡一緊,她知道除了皇后與太后,是為正妻身份,有資格請安時被許千歲,皇貴妃位份再高,終歸是妾,是不能與「萬歲」並稱的,然而皇上在此刻如此說,難道不怕盧氏心裡不舒坦麼?
青梔隱隱覺得,或許就這麼一句話,皇帝已經為她在後宮豎了敵。
然而皇貴妃盧盈真久在宮闈,心裡如何想唯有她自己知道,面上倒是帶著淺淺的笑意,溫柔地說:「臣妾聽聞傅尚書教女有方,現在看來確實進退有度。」然後又和氣地問傅青梔,「平日裡在家都學些什麼?」
傅青梔低眉順眼:「回娘娘的話,臣女在家多習針線女紅。」
「哦?」座上的皇帝忽然動了一動,坐起了身,饒有興致地問,「聽說傅崇年很是疼愛兒女,女兒雖不去書院讀書,卻請了女先生到家中授課,沒有這事麼?」
傅青梔鎮定答道:「回皇上的話,是有此事。家父為臣女與長姐請了先生,教習琴棋書畫,可長姐聰慧,臣女愚鈍,只學得皮毛,實在不值一提,讓皇上、皇貴妃娘娘見笑。」
皇帝點了點頭,皇貴妃明白這意思,眉眼彎彎地笑,和氣溫柔地說:「想來傅姑娘是謙虛了,瞧著真是謙和有禮、落落大方。」跟著又偏過頭去和旁邊的司禮太監說:「還不留牌子記名。」
第四章 :珍珠
傅青梔的心沉下去,不知是解脫還是再無退路。欽天監說八月十七是個好日子,果然萬里無雲萬里天,儀元殿裡沉靜涼爽,幽幽的涎香在鼻尖旁縈繞不散,有人遞給她玉牌,她不抬首看一眼,只雙手接過,深福謝恩。
她不記得自己說了些什麼謝恩的話,只曉得都是早就想好的,眼下順理成章地說了出來,跟著便退回秀女那一列中。
一陣微風拂過,青梔身上似有些舒坦,又有些粘膩,心裡驀地想起一句詩:漫道秋風好,秋風易白頭。先前還不覺如何,眼下卻應了她不可言說的心境,而接下來那些秀女是被撂牌子贈花,還是記名字留用,都不再與她有關。
傅青梔從儀元殿出來,自有小太監帶她出宮,並恭賀:「小主一切順利,三日後就會有宮裡的姑姑到府上教習內宮禮儀,還請傅大人與小主準備好。」因傅青梔已是皇帝的女人,自然不能像原來那般稱呼,從這一刻起,周圍的人都要改嘴了。
等在宮門外的梳月趕忙從荷包里拿出碎銀小心遞過去,這是大人早就囑咐了準備好的,小太監眉開眼笑地接著,上趕著又奉承:「小主得皇上看重,聽說在儀元殿裡很說了幾句話,連皇貴妃都誇讚小主,教習姑姑必然也會選宮裡的老人兒。」<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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