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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梔冷冷地道:「探望病人不著顏色太過鮮艷靚麗的衣裳,不臉帶得意嘲諷的神色,這是生而為人最基本的禮節,德媛家教森嚴,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知道嗎?」
玉棠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桃紅色的衣衫,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這衣服是她為了侍寢著意挑的,所以顏色嬌艷美麗,若穿來探望病人,確實有些不合禮數,但聽傅青梔那話的意思,是自己不配為人?!
「瑾容華,你現在是什麼處境不知道嗎?有心思管別人,不如去想想你那貪污受賄的爹。你可別忘了,傅家身上還擔著江浙那麼些百姓的性命呢!」董玉棠口不擇言,踩著人就要往死里踩。
梳月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齒,但礙於主僕之別,只能低頭不語。青梔卻輕蔑一笑,一字一句說的義正言辭,「後宮不得干政,不論我爹做了什麼事,自有皇上裁決,若真貪污了便受罰,若沒有貪污也有失察之過,我只需站在皇上身側支持皇上的所有決定便好。倒是德媛,聽你這意思,你不僅早已知道皇上的心思,還十分關心前朝之事,連我爹究竟有沒有貪污都被你曉得了。」
董玉棠在鬥嘴這一項上,從來沒贏過青梔,「後宮干政」這麼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董玉棠差點就要上去撕了青梔的那張嘴,這時候她看見衛景昭在往這邊走,當即眼裡就包了一包眼淚,拉住衛景昭的袖子哽咽道:「皇上,嬪妾沒有這個意思……」
衛景昭卻不動聲色地把手抽回來,和氣地說:「已經這麼晚了,連皇貴妃朕都沒讓來,你也快些回去吧。」
董玉棠愣了愣,但抬頭看見衛景昭雖然語氣溫和,面上的神色卻淡淡的,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小聲囁嚅了句:「皇上知道嬪妾的心就好,嬪妾先告退了。」這才帶著貼身宮女走了。
衛景昭見董玉棠走遠,不免又和青梔說了句,「你一向是知書識禮的人物,這宮裡就沒見有什麼人什麼事讓你氣得這樣,怎麼,不端著大家閨秀的品行了?」
半晌沒聽見青梔答話,衛景昭有些奇怪,回過頭去,卻看見青梔已經淚流滿面,卻兀自倔強不肯出聲。
衛景昭心裡一陣驚動,緊接著而來的竟是心疼,他想從青梔手裡拿過帕子替她擦眼淚,卻想到正是自己置她於這樣的地步,就把手縮了回去。
「你看看,朕也沒說什麼,怎麼就哭了。」衛景昭有些心虛,但還是說了這麼一句。
青梔卻自己抬手把眼淚擦乾淨,剛哭過的眼睛雖然紅腫,卻閃爍著微光,如林間的小鹿,顯得十分好看,「皇上肯好好和嬪妾說話了麼?現在我們在才人妹妹這裡,嬪妾一肚子話,不好同皇上說,皇上若得閒了,可以讓趙公公來錦繡宮帶個話麼?嬪妾這裡有一番說辭,若皇上聽了,還是那麼討厭嬪妾,嬪妾便就此丟開手,往後黃卷青燈,終老此生罷了。」
衛景昭怔了怔,他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被青梔莫名地吸引,願意和她待在一起——因為她太特別了,至少從衛景昭生下來開始,就沒人會對他說這麼一篇話,柔貴妃雅昭儀固然也性子硬,卻沒有這樣有理有據中又帶著些柔弱可憐。
青梔見皇上不答話,復又低頭小聲地問:「不可以嗎?」
衛景昭回過神來,咳了咳,這才說:「自然可以,等朕得閒了,便讓趙和去傳你。」
青梔點點頭,臉上卻沒什麼笑意,而是擔憂地道:「不知道念雲怎麼樣了。」
衛景昭心思便也回到了內室,同青梔一起焦急地等待,兩個人並肩而立,旁人看著就好似郎才女貌的一對神仙眷侶,而他們的內心,仿佛也因為都在認真對待同一件事而靠近了幾分。
過了一會兒,皇貴妃身邊的凌香也過來了,福身後道:「娘娘雖然睡下了,但奴婢認為事關皇嗣十分重大,還是把此事稟報給了娘娘,皇上說不讓主子過來,主子便派了奴婢來守著,等有了結果再去回稟。」
「皇貴妃治理後宮有心了。」衛景昭頷首,「你也勸著她,讓她平日裡多注意保養自身,朕的後宮少了她卻是不行的。」
凌香到底是見慣大事的宮女,進退有度地謝恩,「有皇上這句話,娘娘怎樣都不算辛勞了。」
又過了良久,華太醫從門內出來衛景昭快步過去,直接說:「免禮,情況如何了?」
華進躬身道:「小主羊水破裂,如今喝了打胎藥後又進行推拿,已經將胎兒引產下來,但其中不知道還有沒有殘留,微臣還要再開幾幅藥劑,小主喝上一個月,慢慢調養才是。」
凌香舒了口氣似的,向衛景昭見禮,「所幸小主平安,如此奴婢也可以回去告知娘娘了,娘娘必然還沒睡,等著奴婢回話呢。」
衛景昭揮揮手,「去罷,讓你家主子早些睡了。」
等凌香離去,青梔卻問了句:「這次引產對孟才人以後生育有無影響?」
華進偏過身體,恭敬答道:「小主素日調養得好,這一次也並非藥物導致小產,並沒有傷到根本,只是到底是引產,宮體亦有不同程度的損傷,還需靜養,接下來這個月,也請皇上不要翻孟小主的牌子。」
衛景昭點點頭,「朕知道了,快去開方子吧,煎了藥給才人服下是正經。」
「華太醫請留步,」青梔卻喚過梳月,把那些帶來的藥材拿出來,放到華進面前,「太醫請幫忙看看,這些藥對孟才人的身子有沒有助益?若是有,請儘管拿去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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