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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梔心裡是明白的,打賞素來是宮中的規矩,特別是像趙和這樣跟在皇上身邊的人,別人巴不得沒有事都要給他送送銀子送送禮,趙和也不是什麼人的打賞都接,但在青梔這兒,倒都是收下了。
「趙公公要照顧皇上,來回一趟辛苦,哪怕不是過來報喜的,也該得賞,何況又是這樣的喜事。」青梔當然也是高興的,不免開起了玩笑,「本宮看,皇上最記掛的,倒是趙公公你,不然為什麼這樣大的喜事,不派別人,偏要讓公公來呢?顯然啊,皇上就是讓你來討本宮的賞。」
趙和笑眯了眼兒,討巧地說:「要不怎麼說皇上無時無刻不記掛著娘娘,娘娘這伶牙俐齒,當真是讓奴才羨慕,若奴才有娘娘一半兒聰明,就不會總惹皇上生氣了。」
木荷軒里是這樣其樂融融的樣子,笑聲都傳出去很遠,落進太后的耳中,自然使得老人家長舒了一口氣。仿佛隨著這幾聲笑鬧,這些日子以來積壓在萬壽宮上的層層陰霾都漸漸散去了。她轉過頭去和春羽說:「給哀家收拾收拾,咱們一同去瞧瞧瑾嬪。」
青梔這邊也沒想到,木荷軒今天真是蓬蓽生輝,剛送走過來宣旨的趙和,青梔方讓乳母把小公主抱下去餵奶,便迎來整個後宮最尊貴的太后。
這是不大合禮數的,不管怎麼說,青梔也只是個妃嬪,太后卻是皇帝的生母,有什麼事都不該親自過來。青梔聽見唱喏,只稍稍地怔了怔神,便命令梳月立刻將自己扶下床來行禮。
太后一進來,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穿著寢衣的青梔,因為剛剛生了孩子,和之前比起來,顯得十分瘦弱,寢衣掛在她身上,有些晃晃悠悠,她領著一眾宮人,規規矩矩地福身,「太后駕臨,臣妾有失遠迎,請太后恕罪。」
「快,快起來,梳月,把你家主子扶到床上。」太后十分心急,嗔著說,「早知這樣,哀家就不讓門口的小太監瞎喊了,你剛生了孩子,又經受了那麼多磨難,身體哪裡受得住,只需好好躺著,哀家不過來看看你。」
青梔知道自己這回是徹底傷到了,也沒有托大,回到被褥之中,才盈盈笑著說:「太后您那般尊貴,臣妾再怎麼樣,也不該您來看臣妾。本來都已經夠失禮了,可不能不給太后問安行禮。」
小順子趕緊搬了張加了坐墊的紅木雕鸞紋的椅子過來,請太后坐了。
屋內被打掃得十分乾淨,青梔身上也被梳月怡芳輪番收拾得十分利落,雖然仍舊虛弱,但該有的尊貴一點沒少。
太后見到木荷軒這樣井井有條,心裡還是滿意的。
「你守禮,哀家知道,但眼下的情形你自己心裡也清楚,身體壞了,很難補回來。倘若之後柔貴妃來瞧你,你也不必起身行禮,貴妃識大體,心裡也不會不舒坦。這是哀家給你下的令。」皺著眉叮囑了幾句,太后緩了緩語氣,仿佛化身為青梔諄諄善誘的祖母,「你還年輕,不知道生病的苦楚,再過上二十年,就知道有個好身體,是多麼要緊的事了。」
青梔的心裡很有點暖,母親和哥哥嫂嫂都是親人,他們關心著自己,青梔同樣也掛念著他們,一家人之間就不會計較什麼。太后對於青梔來說,其實一直是個高高在上的女子,雖說是衛景昭的生母,但皇家的婆媳關係和外面可不一樣,真把自己當太后的閨女,那便是傻。
說到底,什麼妃位嬪位,不過是好聽點的說法,在尋常人家就是小妾,連個正妻都掙不上,又有什麼資格和太后攀關係?
因此在太后面前,青梔一直都十分恪守禮儀,她也不像衛芷吟那樣嘴甜滋滋地哄太后開心,只是把分內之事都做好,讓衛景昭沒有後顧之憂。
可是今天的這番話,青梔瞭然,太后是真把她當一家人了。
「臣妾其實是知道的,但是臣妾心裡尊敬太后,在別人面前失禮可以,在太后面前,就不行。」青梔的一雙眼特別明亮認真,「太后娘娘,這些時候您也辛苦,聽宮人們說,昨天您也是等到臣妾生產,才回去休息,這會兒本該在延福殿好好休息,怎麼過來了?春羽姑姑也不知道勸著些您。」
幾番遲疑,到了現今,已經沒有後退的理由,太后終於嘆了口氣,說出自己的來意,「哀家對你,有愧啊。」
青梔聽了這話,忙掙扎著起身,畢竟她哪裡有那樣的資格,讓太后對她說「愧疚」。
凡事只要牽連到實權和地位,就不能光看事實如何。
太后顯然知道她的意思,親手把她按了下去,又把被子攏好,才溫和地往下說:「哀家明白你這孩子心裡在想什麼,你先靜靜聽著,別打岔。哀家不知道你對哀家的尊重,究竟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哀家老了,不想再耗費精力去分辨這些。到了現在,哀家只知道,皇上喜歡你,也需要你。」
春羽很適時的說了句,「娘娘可能不知道,在主子的心裡,芷郡主連您的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當初芷郡主作亂,惹得娘娘胎動,主子也十分痛心。奴婢說句實話,其實早在娘娘去出雲閣的時候,太后就已經為皇上挑好了一個女子,盼望她能夠陪著皇上好好地走完後半輩子。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娘娘您。」
青梔縱然穩重,到底才是個二十來歲的姑娘,往常和衛景昭之間,因本就有郎情妾意,說一說纏綿悱惻的情話,尚能把什麼「一輩子」、「一生」這樣的詞拿出來做註腳,真輪到太后身邊的大宮女對她這樣說,還說的這麼誠懇,當即就愣住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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