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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有些感慨,良久才道:「我會信守承諾,畢竟即便揭發了你,於我自己來說也沒有任何好處,我會派人私下裡關照你。冷宮的日子不好過。」
「不必了。」荷然卻十分冷漠,不願接受這樣的恩惠,「我手上沾了一個未出世嬰孩的血,從今天起只會在這裡吃齋念佛,消除業障。其實我與你道不同不相為謀,從今日起,就別再見了。」
那人點點頭,轉身離去。
冬夜漫長,月亮落下去的時候,太陽卻還未升起,宮裡的夜更像是沒個盡頭,吞噬了所有如花年華的企盼和希望。
自雅嬪小產一事塵埃落定之後,皇上顧念雅嬪心情和身體,一連在永安宮呆了十餘日。這一天衛景昭下了早朝,批了些摺子,就囑咐趙和:「午膳擺在迎春殿,朕再去瞧瞧雅嬪。」
趙和吩咐下去,卻有些憂心忡忡,雅嬪性子高傲,這次為了孩子沒了,好幾天不言不語,皇上在一旁做小伏低,著意安慰,雅嬪也並不領情,皇上心裡也堵著一口氣,然而卻一直忍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兩下里鬧不好,就要出大事了。
這陣子朝廷上事情按部就班,冬天的存糧也十分富餘,衛景昭滿心歡喜地到了迎春殿,正要把這事與雅嬪分享,展眼卻見到一張憔悴的面容,迎接他時也沒有絲毫的笑意。
衛景昭想與何雨深好好說說話的念頭一下就打消了,輕輕扶起她,溫言道:「今天的午膳里有一道佛手金卷,是你最愛吃的菜,朕令他們細心做了,送過來咱們一起吃。」
何雨深同皇上一起入座,聽到這話,就說:「臣妾謝皇上恩典,只是有再好吃的飯菜,臣妾也吃不下。」
衛景昭皺了皺眉,還是好言好語地勸慰:「孩子沒有了,憑你與朕的情分,早晚還會再有,實在不行,以後哪個地位的妃嬪生有子嗣,朕下令抱來給你養,不吃飯不吃菜算怎麼回事?」
雨深抬頭,深深看了衛景昭一眼:「皇上知道的,臣妾再不會有孩子了,而抱來的孩子,也不是臣妾自己生的,皇上這些時候常來迎春殿,也是因為帶著幾分愧疚吧。」
衛景昭沉聲呵斥道:「這是什麼話,朕從前對你就不好了麼?」說完見到雅嬪臉上顯出受傷的神情,又趕忙彌補,「朕是心疼你,盼望你快些好起來,長長久久地陪在朕的身邊。」
雨深的眼裡卻出現了淚意,「那麼皇上既已經查出是周芸秀作孽,為什麼謀害皇嗣這麼大的罪名,卻僅僅是降級?」
衛景昭默了默,才緩緩地解釋,「前朝里那麼多大臣盯著,還有天下的人都看著皇室,若當真出了主位娘娘謀害宮嬪以致小產之事,後宮的顏面何存,大皇子顏面何存。雨深,朕希望你能體諒,僅僅是降了周氏的位份,前朝已有一些言官上書,說朕不念舊情,不顧及啟禎,若是再要鬧下去,朕也沒法收場了。」
何雨深的心漸漸冷了下去,她直截了當地問:「皇上的意思是,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最大的懲罰了麼?臣妾再不能有孕,皇兒還未見見這個世界就失去性命,連元兇償命都換不來嗎!臣妾與皇兒加在一起,在皇上心裡還不如『顏面』二字的分量?」
「雨深!」衛景昭低聲喊著,話語裡已經有隱隱的怒氣,「這些天來,朕多擔心你你不會不知道,做帝王也有帝王的無奈,你身為妃嬪,就不能體諒於朕?」
何雨深淒涼一笑,字字句句說出來都扎人心窩,「是,臣妾身為妃嬪,本來就不是正妻,做妾而已,卻還不知體恤夫君,還請皇上暫時離了臣妾這裡,讓臣妾獨自一人好好想想,好好緬懷一下失去的孩子。臣妾沒用,沒本事為他討個公道,只能靜心吃齋,以求皇兒九泉下有知,來世別再托生帝王家。」
這話好比石破天驚,已經算是十分大逆不道了,趙和在一旁聽著,額頭上冷汗直冒,心說才想著兩個人別鬧出什麼事才好,事就來了。剛打了打腹稿準備站出來打圓場,衛景昭已驟然起身,強壓著怒火道:「既然如此,朕不耽擱雅嬪懷念孩子了。」說罷拂袖而去,故意似的朗聲說,「讓傅婉儀來猗蘭殿見朕。」
第三十六章 :午膳
趙和實在有些尷尬,但不得不跟著皇上的意思大聲唱喏:「擺駕猗蘭殿——」然後便急急地跟了上去。
皇上帶著人來時熱熱鬧鬧,一瞬間便走得冷冷清清,翠綃過來扶恭送皇上的何雨深起身,看見自家主子已經淚流滿面,當下忍不住就跟著哭了,邊哭邊問:「主子何必同皇上過不去呢?主子心裡苦,皇上心裡也苦呀,這些日子主子怎麼甩臉色,皇上也沒說一個『不』字,可主子今天的話,也太傷人心了不是?」
「我知道,翠綃,我知道。」雨深腿一軟,跌坐在原地,邊落淚邊點頭,「我一向以為自己在皇上的心間,是唯一的特殊的那個人,誰知我的孩子才走,兇手不僅不能以命償命,還被這後宮好好地供養著,而我從此以後再不能做母親,這些都不能讓皇上為我們母子報仇,翠綃你說,我為什麼還要去討好於他。在他心裡,我恐怕與後宮所有女人都一樣。」
何雨深緩緩地站起來,眼中的淚漸漸幹了,「翠綃你知道嗎,皇家或許會丟了臉面,可我已經丟了一生的希望和幸福。」
翠綃紅腫著眼眶,沒有一句話能夠反駁主子傷心之下說的這一篇言語,只能拿著帕子一點一點拭去她的淚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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