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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梔深吸一口氣,壓住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答應後轉身便走,不敢回頭再看一眼。
回到錦繡宮西配殿,青梔恍若做了一場大夢。禁城的宮道不寬,展眼望去又是四四方方的天空,壓得人心裡難受。但她沒空去想那麼多事,而是很快召來穆元良,開口便問:「我阿爹究竟中了什麼毒?是不是解不了?」
穆元良猶疑了好一陣子,終於下定決心道:「微臣受皇上囑託,原是要把情形往好了說,但是微臣以為此事瞞不住小主,小主將來也要面對,不如現在告知。小主已有身孕,為了胎兒,請穩住心神,聽微臣道來。」
青梔直了直脊樑,道:「你說。」
穆元良儘量保持著波瀾不驚的語氣,「據臣等考證,傅大人所中之毒名為『雲里香』,此毒以番木鱉為主,無色淡香,因產自雲南,食之如墮雲霧,便稱此名,在大順國境之內十分少見。若中此毒,身體會漸漸無力,呼吸加重,直至窒息而死。」
青梔聽得心驚肉跳,皺眉問道:「你的意思是,阿爹如今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穆元良雖有不忍,還是據實回答:「正是。此毒難制難解,皇上已把此案交由大理寺秘密徹查,想來不多時就能水落石出。臣等如今以甘草、防風、銘藤等物壓製毒性,尚能支撐一段時間。但若是得不到解藥,傅大人性命危矣。」
「太醫院已知其毒,竟不能調配出解藥嗎?」青梔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穆元良面現難色,「這毒不比雷公藤、勾吻等,不同的人制它時所用材料也不同,素來解毒,都是要先弄清毒藥的成分,方能對症下藥,若是調的解藥不對,可能會加速死亡。」
青梔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木然點頭,「我知道了。所以為今之計只有等皇上查出真兇。」
如穆元良所說,大理寺不但怠慢這樣的巨案,衛景昭那邊確然也得到了一些消息。
大理寺曾派人去傅府搜查,並未查出什麼可疑之物,而傅崇年毒發的前一天,曾與一些朝中的大臣在京中同和居吃晚飯,其中有鎮國大將軍慕斂、左都御史賀益平、禮部尚書曾愷、還有盧鵬為首的幾個翰林學士和幾個京官。
因涉及不少朝中重臣,亦涉及賀夢函、盧盈真的母家,雖然大理寺卿在儘量排查,過程也極其艱難緩慢。
衛景昭深思了一會兒,說道:「讓慕懷風進宮見朕。」
趙和領命而去。
仿佛是因為之前幾年過得太順利,自進入平嘉十三年以來,大順的國運便開始坎坷起來。除卻傅崇年的重病,正月十三那天,北方傳來八百里加急軍報,說納喇國大舉進犯,已奪下一座城池。
衛景昭當即召各大臣覲見,調糧派兵,欲解北方燃眉之急。
後宮的女人們大多不懂軍事,雖然關注著前朝的舉動,該爭的卻還是要爭。
這一天許多妃嬪都得到了皇上的賞賜,原因無他,這些人家中有人能在軍中效力。而盧盈真則是最大的贏家,她母族舉薦了一人,若論關係,該是盈真的遠房叔叔。此人十分勇猛,自言帶一萬兵士,不破納喇寧可戰死沙場。
衛景昭聽及此語,龍心甚慰,立刻調兵遣將,發往北方。
與此同時,被皇上遣去探察傅崇年中毒一案的慕懷風也帶回來些消息。
慕懷風去同和居時,因已過了許久,連小二都有些記不清這幾位大人究竟在哪個屋中吃飯,一間一間挨個看後,也無甚作案的痕跡。慕懷風便詢問吃過這裡泔水的豬仔是否有些異常。
那小二帶著諂媚的笑容說:「大人這是說笑了,咱們同和居做菜用的可都是頂好的材料,那豬子只有越長越肥的,哪裡會有什麼毛病?」
慕懷風聽後便大概確認,雲里香不是下到傅崇年的飯食里的。
當天的碗筷自然早就被洗得一乾二淨,查案至此,同和居這條線基本上是斷了。
好在衛景昭亦有猜測到這點,早就賜了令箭給慕懷風。他又一一去大臣家探訪、細查,努力之下終於查到些眉目,說是有一位叫李泰平的翰林學士曾接觸過雲南那邊來的遊行商人。
衛景昭聽到這裡,眼前一亮,「總算有些線索了,給朕繼續往下查!」
慕懷風當即馬不停蹄,更加急切地四處奔走。
宮裡面,青梔一直抱著一顆忐忑的心等家裡的信兒。而盧盈真雖然因病重免去了妃嬪們的晨昏定省,但每日的侍疾是絕不可少的,所有的妃嬪都得按著品級,逐一去侍奉左右。
誠然這是亘古不變的規矩,但明明身邊的宮女都能做好的事,偏要養尊處優的人去做,長此以往,不免就衍生出了些許怨言,還有人私下裡說:「瞧瞧咱們皇后,一張臉如同死灰一般,眼珠子也暗淡無光,我估摸著,不多久就要……了。」
青梔卻根本沒空去怨懟這些,自己每天都在為父親祈福,更加不會造口業詛咒他人。
很快,日子過到了正月二十一。這一天輪到青梔去衍慶宮,她起了個大早,收拾了一下就往蘭林殿趕。
燃香沉沉,其中夾雜著久病之人的氣息,蘭林殿裡連滴漏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每一個人都放緩了腳步,生怕有一點半點的熱鬧。
盧盈真已經不復往昔的富麗高貴,宛若岸邊一尾擱淺的魚,正苟延殘喘。鳳床之上鑲金嵌玉,沉重地呼吸聲昭示著她的疲累,「聽說,你有了孩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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