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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梔愣了愣,這是一個她完全不知的世界,當下便緘口不言。一路走到牢獄附近,門前只守了兩個人,見到趙和領著人過來,正是瑾容華,趕緊上來打著千兒說道:「奴才見過瑾小主。」
趙和咳了一聲,「那人如何了?」
小太監不敢打馬虎眼,事無巨細地說著,「好著呢。奴才們知道是緊要人物,不敢有一點怠慢。每日裡三餐都是同奴才們一樣的,奴才們也隔一陣就去看看他,以免尋死了。」
趙和點點頭,引著青梔往裡走,「小主請把,只是那裡面味道重,小主可拿帕子捂住口鼻。」
青梔已經做好了準備,言說「不要緊」,便隨著趙和進去了。
比之剛才的昏暗,慎刑司的牢獄裡更是不見光芒,才剛踏下幾級階梯,就有淡淡的血腥味直往鼻子裡鑽,粘稠而可怖,讓人十分難受。燭光搖曳,青梔能模糊看到有腥紅髮黑的血跡蜿蜒在牆上那些刑具上,不禁悄然打了個寒顫。
這裡很安靜,青梔小聲地問:「趙公公,這裡並沒有關著什麼人?」
趙和和她解釋說:「回小主的話,進來這裡的人,審過後要麼去做苦工,要麼就不在人世了,來得多走的也多,是以空空蕩蕩。」
第九十章 :實情
這樣平淡的話語裡講述的是一條條卑微的人命,仿佛溪流緩緩趟過去,溪好似還是那條溪,又好似已經完全不是,歷史上唯有人命最不值錢,在這裡同樣。青梔並沒有改變任何人命運的能力,唯有一步一步把自己的未來走好。
豐煥便是在這樣寂靜又黑暗的環境裡呆了快二十天,從一開始的掙扎,到後來的默然。如今在有人送飯的時候,他也會含混地應答兩聲,或者問一句:什麼時候讓我死?
看守的人被趙公公調教得很好,一句話不肯說,安安靜靜地來,給過去飯,又把頭一天的碗收走,就安安靜靜地走了。
豐煥的神經一直緊繃著,幾天前,就已經擱不住對這樣漫長等待的憂懼,鬧著喊著說讓皇上賜死他。
如此情形下,青梔的到來簡直為他點亮了一盞黑暗裡的風燈,豐煥聽得開門的聲音,猛然轉過頭來。
那張美麗的面龐在燭火的照耀下瑩白如玉,豐煥知道自己巡宮時一定見過,連黑暗都掩不住她脫塵絕世的容顏,宛如翩躚的彩蝶在斑斕的陽光下,吸去了所有的光芒。豐煥凝神想了想,猶豫而試探地道:「瑾容華?」
趙和喝了一聲:「大膽,見到小主直呼位份,也不行禮?!」
青梔抬手攔了攔,「不要緊。」
豐煥卻忽然撲過來,趙和同嵐秋趕緊擋在青梔面前,誰知豐煥只是跪在地上瘋狂地磕頭,「請小主賜我一死。」
想死還不容易,青梔心裡想,可惜人都說「千古艱難惟一死」,若是豐煥真的一心求死,早就不會在這人世上了。
但她不會把這話說出來刺激他,只是順著他的話問:「就這麼想死嗎?」
豐煥愣了愣,他的頭深深低下去,看不到面上的神色,只聽到一句:「是,罪臣一心求死。」
青梔淡淡地說:「好,我成全你。嵐秋。」
嵐秋站出來,手掌心中安安穩穩放著的是一個小巧玲瓏的白瓷瓶。
「這裡頭是讓人肝腸寸斷,掙扎幾個時辰才會死去的毒藥,名叫斷腸散,」青梔和氣的說,語氣里有微不可見的譏諷,「你若真的想死,就把它吃了吧。我也不願為難你,皇上那邊,自然是我名正言順地賜死了你。」
豐煥猛然抬頭,尚未完全好的額頭還結著痂,臉頰微微顫抖,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的神色,「小主這樣的寵妃親臨此處,只是為了賜死我?」
「你不是想死嗎?」青梔反問道,「我滿足了你一個心愿,是因為我也有個心愿,希望你可以滿足我。」
豐煥默然了下去,半晌才說:「小主想知道的事,我死也不會說。」
青梔平淡極了,「那也不要緊,我仍舊會把斷腸散給你。」
嵐秋聽了這句話後,上前一步,彎下腰去把藥放在豐煥面前。
「你先吃了吧,吃了後還有一陣子才能發作,咱們還能就心愿的事情慢慢談。」青梔道。那語氣之無所謂,仿佛內容說的是「天氣真好」這樣的小事。
豐煥的臉上卻顯出猶豫不決。
慎刑司里的燭光也好像沒有溫度,給每個人都打出孤靜的陰影。沒有人動,也沒有人說話。四個人八隻眼睛都看著那一瓶斷腸散,融沒在無邊的沉寂里。
過了良久,豐煥忽然下定了決心,伸手拿過白瓷瓶,一仰脖子,把藥往嘴裡倒得一乾二淨。
沒人攔著他,他吃過後,終於頹然坐下,一言不發。
青梔這才出聲,「總歸你也要死了,不如與我說一說究竟是怎麼害孟才人的,又是誰讓你害的。反正你死後就沒有證人了,這樁事死無對證。既然不能翻案,我也不過是想在未來防住他人。」
豐煥卻一直沒說話,仿佛鐵了心地等死。
青梔也不著急,就這麼看著他,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他頭上滲出汗珠。青梔知道,這是藥性發作了。
「拂花有了孩子,你知道嗎?青梔驟然發問,嚇得豐煥瞪大了眼睛。
他忍著腹中隱隱的疼痛,說道:「拂花是誰,我不認識。」
青梔不管他說什麼,只是繼續發問:「是不是裴婉修讓你害孟才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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