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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害天氣,仿佛給清平縣和上京的這條道路加了許多阻礙,書信比往日更慢了些。
厲時琛:「清平縣那邊怎麼樣了?」
暗一:「大軍圍剿,靠近清平縣時走漏了風聲,不少嫌犯連夜出逃,被截下來不少,有幾位丟下家眷帶著少許銀子跑了,暗衛已經在追蹤他們的位置。」
厲時琛眼睛半闔著,狀若無意地問起:「清平縣大亂,謝景玄怎麼樣了。」
暗一:「謝大人一切安好,他身邊有位書童,武功路數十分詭異,能確保謝大人性命無憂。」
「哦?」厲時琛來了點興趣,「比起你如何?」
暗一沉默半晌,說道:「不在臣之下。」
厲時琛瞭然,伸了伸筋骨,問:「錢宏茂最近怎麼樣了?」
暗一:「前幾日雪天路滑弄傷了腳,現在在家中養著,暗三回來稟報,錢大人的心腹在勸他告老返鄉。」
厲時琛譏笑:「派御醫去看看,戲還沒演完就想走?若是擾了朕的興致,朕就誅他九族!」
暗一走後,謝景玄的書信就派人送了回來。
厲時琛打開的動作比平時稍快些,帶著他本人都未察覺地迫不及待。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厲時琛羞怒地撕碎了信紙,冷聲道:「這謝景玄還真是膽子不小啊!」
厲時琛把手邊的茶盞給砸了。
謝景玄一次次傳來的信件,心思也愈發露骨。
未曾嘗過情愛的皇帝陛下在近些時日似乎感受到了情愛滋味的困擾,在閒暇時,偶爾會想起謝景玄寄回來的書信,有時腦海甚至會不自覺地浮現謝景玄的臉。
昔日步步為營,運籌帷幄的皇帝陛下,有些裂開。
厲時琛在衡量,謝景玄能不能殺。
但是該死的,這謝家兩父子在處理朝政方面都十分能幹,厲時琛還是很享受現在把朝政扔給謝老和鍾老兩位大臣去處理,自己當個甩手掌柜。
他不會像歷任皇帝那樣,把所有大權牢牢握在手裡,平日除了處理朝政連看個話本子的時間都沒有。
厲時琛當即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去清平縣。
謝景玄剛從牢里出來,身上的衣衫浸滿了血腥味。
書意雙手呈上信件:「少爺,京城來的信。」
謝景玄雙眼一亮,剛伸手想要接過信件,看到手背上的血跡,頓了頓說:「放書房的桌子上。」
隨後吩咐下人,他要沐浴。
片刻後,謝景玄有些迫切地來到書房。
輕輕撕開了信封,取出信紙。
三個大字映入眼帘。
[你想死?]
謝景玄唇邊綻開一抹笑容,這幾個月的書信來往,謝景玄也在一步步試探著厲時琛的底線。
初見時的驚艷確實是見色起意,但也只是驚鴻一瞥。
真正讓他動心的是在幾次相處下來之後,謝景玄發現,厲時琛不管是脾氣性格都長在他審美上,讓他總忍不住想要與他有更多的接觸,想要惹他生氣,又想著逗他開心。
奈何君臣有別,謝景玄明白他的身份在厲時琛眼裡與他人無異,不過是朝臣中的一員。
所以,這不夠。
謝景玄要的是能站在厲時琛的身邊,與他並肩行走,而不是隔著君臣禮儀只能跟隨在他身後。
他要,這天下之主與他共塌而眠,與他攜手相抱,與他共攬河山。
他要占據厲時琛心裡一席之位。
長達半年,謝景玄終於撕開了厲時琛心裡一條口子,成功抓住了這條縫隙並擠了進去。
謝景玄臉上的笑意愈發燦爛。
鋪開信紙,寫道:
[陛下息怒,微臣並無此意,臣還想與陛下打馬球,蹴鞠,賞煙火,共攬河山。]
謝景玄忍了忍沒有把畫卷送出去,要是讓陛下知道他提筆畫了這麼多副他的畫像……
現在還不是時候。
不過謝景玄在收拾這些土財主的時候,也搜羅了不少小玩意,剛好送一批回去讓陛下解解悶。雖然這些土財主該死,倒是會享受的,不少東西謝景玄還未曾在京城見過。
為了加快進度回京,謝景玄私底下安排了不少母族的力量,儘快地將這些逆賊繩之於法。
從這些土財主屋中搜出來的錢銀,讓謝景玄都有些咋舌。
一個偏遠的縣城,富得流油。
金堆玉砌,驕奢淫逸,實在是荒謬至極,令人髮指。
這個月以來,謝景玄對清平縣進行了清剿,整個清平縣陷入恐慌之中,朝堂派下來的大軍看守著每一戶人家。
謝景玄每天都在親自走訪,審問。
看著土財主一個個被抓,平民眼裡浮現了希望的光,很快又變得黯淡,但是他們對於謝景玄的審問很配合。
而作為清平縣上等人的土財主,情緒比較激動抗拒,在武力鎮壓之下也只能投降,有很大部分土財主確實參與了作奸犯科,但是沒有殺人。而有一小部的土財主手段極其殘忍,不僅以人為樂,對部分平民用過極刑,殘忍殺害後隨意拋-屍。
謝景玄曾經去過清平河,站在河邊,謝景玄仿佛還能聞到一股血腥味。
這裡下面掩埋了多少具屍體,無從得知。
謝景玄在岸邊放上一束白花,閉眼靜默。
先人已逝,生者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