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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不許有人靠近,新帝也不許有人靠近。
這個在皇宮裡待了不到一年的女子,成了兩位皇帝心中的禁忌。
就連太后,也有二十一年未去過了。
她也不能靠近,也不願再靠近。
當年梁嬪的宮殿上鎖之前,太后進去看過,她清理了關於她的痕跡。
太后知道,新帝登基,他定去看過了梁嬪的宮殿。
今日,若是面前這個娘子觸及了新帝的逆鱗,新帝是否還會待她這般好?
不過是山村來的農婦,太后沒想要用太精密的巧計去誘騙她。
日光吐露,照射在破舊的宮鈴上,斑駁的鈴身蒙塵,不見一絲光輝。
許清渺站在宮殿前,牌匾上用鍍金的字,寫著「月清殿」。
整個宮殿許久沒有人進入,覆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仍然可以看出它原本精緻的樣貌。
鎖沒有上緊,早就不需要鑰匙打開。
許清渺上前。
「娘子!」青止喚住她,「陛下會怪罪的。」
許清渺背對著青止,輕輕道,「陛下不會怪罪我的。」
許清渺聽周雪燃說過梁嬪娘娘的事,心中惆悵漫久,她來此,正是想見見那位娘子生前被鎖在怎樣的地方。
刺耳的吱呀一聲,潰鏽的殿門被費力推開。
莫蘭和銀鈴這才後知後覺她們來的是梁嬪娘娘的宮殿,站在後面驚恐不安,遲遲不敢踏入。
青止亦然。
他們看著許清渺進去,面上無奈,似乎料想到新帝降罪的後果。
宮殿內,一片荒涼,雪的純白遮掩淒切,滿目蕭然。
許清渺徑直穿過院子,進入殿屋之內,環顧周遭。
牆壁之上,入目的觸目驚心的指痕血跡,乾涸失色,滲入白牆之內。
屋內布著蜘網,一切都被灰塵覆蓋,濕濕的霉味淺淺入鼻,模糊的銅鏡恍惚映照出許清渺扭曲的身段,陰冷可怖。
這些對許清渺來說彷佛不復存在,她上前,打開塵封已久的暗櫃。
起了動靜,頓時灰色的纖塵翻飛,爭先恐後地撲來。
許清渺捂住口鼻退後一步,揮手散淡塵埃後再上前,見到裡面的一沓信紙。
這一沓泛黃的信紙成了宮殿內最整齊的東西,並且乾乾淨淨,有被反覆翻看過的痕跡。
許清渺一張張默閱著信紙上的內容,殿內安靜的讓人陷進去,字裡行間的內容如若能看見梁嬪當時經歷過的噩魘。
「你在做什麼?」一道凜冽的聲音打斷寧謐。
許清渺嚇得一顫,手上的信紙隨之飄落在地,對上的正是周雪燃的眼眸。
「陛下。」許清渺心神一慌,她未曾想過梁嬪宮殿是這副光景,難怪先帝不允許旁人靠近。
先帝做過的事,實屬非人。
周雪燃上前,蹲下一張一張撿起梁嬪的遺信。
許清渺忙蹲下身,同他一起撿。
待信紙撿完,許清渺將手上的信還給他,小聲道,「對不起。」
她不該打擾這裡的安寧,不該窺看周雪燃的心事。
許清渺原以為,梁嬪的宮殿內不該如此。
這裡簡直就是精美的樊籠,人間煉獄。梁嬪入宮一年,香消玉殞,原來這背後有更陰暗的原由。
這一封封信,是梁嬪未能寄給心上人的依託,她定是以此為期冀活著。
周雪燃將信放回匣盒內,淡聲道,「朕下朝見你不在殿內,等了很久你也沒回來。」
還是一位巡邏的禁軍急促地來養心殿通報,說是娘子去了月清殿。
「怎麼來這了?」周雪燃沒有怪罪的意思。
「對不起,我不該來此處的。」許清渺始料未及,她把此處想得太簡單了,周雪燃定是不希望有人看見這一切的。
怪不得周雪燃與太后難以親近,與皇帝關係如此疏離。
許清渺心頭難以言說的愧疚,她輕輕抱住面前的男子,心底的壓抑才好受些。
看過的那些信,字字泣血。壓得她喘不上氣。
「沒有要怪你。」周雪燃輕輕拍女子的後背。
周雪燃是想過要與許清渺說這些事,一直不知如何開口,又覺得不該告訴她,這是他的苦厄,不想與人知曉。
周雪燃在人前自若慣了,許清渺和所有人一樣,覺得他很淡然。
換了旁人見到這些都遭受不住,更何況這是他的生母。
「你是從何時來過此處的?」許清渺鬆開手。
「七歲時。」
周雪燃端來一張木凳,用帕子擦淨讓許清渺坐下。
他同許清渺講解殿內的物樣,說他母親常戴的釵子,愛看的書,和對擺放的習慣。
許清渺看了一眼周雪燃說的東西,而後目光久久停留在他側顏。
「怎麼了?」周雪熱察覺到許清渺的目光,側首看她。
他雲淡風輕,無半點負重的情緒,反倒比往常面無表情時還要溫和。
許清渺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舉,她輕輕別開視線,找到措辭緩解窘色,「你是怎麼得知的?」
「來的多了,慢慢發現的。」周雪燃道。
來的多了。七歲就來過。他經常來此。
許清渺心裡泛起道不明的抑悶。
許清渺年幼時,見母親受家僕冷眼,都會站出擋在母親身前護著。而他看到這些,該是怎麼樣無能為力的無助之感。<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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