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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兩日,他的小狐狸怕是擔心壞了。也不知道這麼嬌氣的寶貝,能不能照顧好自己,照顧好他們的寶寶。
以後,能不能找到個比他更好的人,把小乖放在心尖上寵。
愛意和殺意一同從心底里湧上,翻捲起滔天大浪,激紅了他的雙眼,連眼前都是一黑。
敖韞的右手霎時化成了龍爪,不受控制的揮動起來。
「吼!!」
殺了他,殺了那隻狐狸!
十分理智去了九分,最後那一絲殘念壓制住了嗜血的欲望,狠狠的刺入了他的傷腿。
「嘶!」
巨大的疼痛帶來了短暫的清醒,平日裡冷心冷情風光霽月的太子殿下如今滿身傷痛,通體虛汗,雙目赤紅,大口喘著粗氣。
他鬆開左手掌心,裡頭還有一個掌心大小的毛絨球。
毛球火紅柔軟,是他的小乖換毛的時候他偷偷攢下來的。阿瑜皮薄,覺得換毛太醜,每每到那時總是躲著不見人,太子爺心腸壞,趁著狐狸精睡著便偷摸藏起一撮。
本是隨手為之,卻成了他最後的念想。
敖韞顫著手拉開抽屜,取出一個小玉盒,用盡全身力氣把他心疼的珍寶安安穩穩的鎖了進去。
從今以後,這個盒子封存,除了他家小乖以外的所有人都不能打開,連他自己也不行。
他愛得越深,情毒便傷他越重。說來可笑,他堂堂太子,功力深厚無邊,卻連保護自己所愛之人都做不到。
他只能遠離,甚至遺忘。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忘記的滋味。
他會記得自己太子爺的身份,記得自己高高在上的優越,記得睥睨天下的傲然,卻再也記不得在風雨天撞進他懷裡的小笨狐狸,記不得傻狐狸的糗事,記不得對方的壞脾氣,記不得自己為他取的名字,記不得他們朝夕相處的歲月,記不得他們相依為命的日子,記不得他們天地盟誓的婚契,記不得傻狐狸喚過他一聲聲夫君。
忘記他的小乖以後,懷瑾君上的一切依舊滿滿當當,只是被挖去了心頭寶,只剩空空蕩蕩的一身榮耀。
常年面上無風無雨的人莫名其妙的落下了一行清淚來。
他的心肝寶貝,他的甜心小乖,倘若一日你曉得這些糊塗帳,曉得了你家君上做的混蛋事,我任打任罵,任罰任怨,能不能求你——
多痛恨我一天,多記掛我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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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瑜愣愣的坐在桌前,面前擺著一個空蕩蕩的小玉盒。
他手裡捏著一個絨絨的狐狸毛球。
這個毛球上滿是他自己的味道,可顏色已經衰敗了,沒有那麼紅也沒有那麼艷,就好像一團快要燃盡的火光,只剩最後那一點點微微燙燙的暖色。
他之前已經翻遍了這些醫書,看痛了雙目。
情毒無解,一經染上,便傳遍五臟六腑,浸入骨髓,漫進血脈。
天上地下,沒有一味藥材可以破解這種毒性。
可是懷瑾君上做到了。
他拔掉鱗片,割開血肉,磨碎骨骼,情毒漫進血肉那就一片片的撕下血肉,傳遍五臟六腑便剖了五臟六腑,浸入骨髓便榨爛骨髓。
世人都知道龍甲堅硬,千年刀鋒萬載利刃都破不開分毫。但世人不曉得真龍本身的利爪就是拆骨拔鱗的利器。
龍王大人毀了自己一身的根骨,耗盡了萬年修為,一寸一寸的碾碎了龍骨,就為了不再受情毒擺布,不再傷害無辜者。
就為了,他的小乖狐狸。
「瘋子……」
阿瑜喃喃,不自覺的去了床邊,默默的解開了龍王大人的衣襟,木愣愣的盯著他滿身的傷看。
小狐狸不懂事,窩在他懷裡就睡得香噴噴,只剩阿瑜看得入神,一時沒注意到對方慢慢睜開的眼睛。
「小乖這樣看為夫,本君也是會難為情的。」
狐狸精的眼眸里一下迸出光彩來,他嗓子裡帶著顫音,還是兇巴巴的樣子。
「呸!您以為您是孔雀出身呢,還在這裡自作多情。」
他罵著,卻染著藏不住的哭腔。
他的君上,真是可惡透頂,討厭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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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瑜罵了一聲就不願開口,只默默坐著。他心裡還是覺得不平,他受苦受罪這麼多年,還沒有和這條龍算清楚總帳,怎麼就偏偏讓他知道這傻龍已經背地裡一身傷痛,弄得他滿腔心疼,罵也罵不得打也打不得,只能把一肚子苦水往裡咽,氣得堵心。
狐狸精還胡思亂想著,燙燙眼眶下頭就被涼涼的指腹輕緩的擦過。
這條壞心眼的可惡龍居然還啞著嗓子哄著他:「別哭……」
他突然見到心愛的狐狸寶貝,被刺激得恢復了封印的記憶,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自然多有狼狽。過往紛繁複雜的東西太多太重,縱然他天資不凡神識也受了衝撞,就像是平白無故心口被擂了一記重拳,要好半天才能緩過這口氣來。
敖韞剛醒,剛清清楚楚的記起來他的寶貝,剛剛搞明白自己之前心裡的喜愛慌亂疼惜愧疚都是因為又見到了他的小乖。
他剛醒,就看著阿瑜不鬧不吵,靜靜坐著守著他,看著又乖又可憐,快把他好不容易重新拼湊出來的心肺又給揉碎了。
他只好厚著臉皮哄著,誰知道一句話就把寶貝給弄哭了,搞得敖韞手足無措。
「是我不對,夫君錯了,你別要難過……我,我不該故意說渾話氣你,我知道你心疼我,我這身上的傷看著嚇人,早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