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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詷無奈地在他頭頂揉了一把:「我哪有?」
「你哪裡沒有?」吳珣氣哼哼道,「馬嘉瑞自己作死,跟你有什麼關係?明明你才是被威脅的那個人,為什麼全天下都覺得你是壞人?就因為你看上去不像是會被人欺負的樣子?所以就一定是你欺負別人?你自己又不解釋!」
徐子修被說得面紅耳赤,他似乎就像是吳珣說的那樣,他雖然相信陸詷,但是他本能地覺得陸詷不會被人欺負,所以他本能地覺得是陸詷欺負了別人。
吳珣突然放下了碗筷,板著臉道:「我吃飽了,你們慢吃。」
「你哪裡吃飽了?」陸詷挑起眉梢,「你可就吃了半張餅。」
「我氣飽了。」吳珣抄起兵器轉身就走,不多時,庭院之中傳來了竹子唰唰落地的聲響,看上去吳珣果真是氣狠了。
陳錦逸突然輕笑了一聲:「我今天終於懂了一句話。」
徐子修用眼神示意他別賣關子快點說,快點把他從水火之中解救出來。
「一物自有一物降。」陳錦逸緩緩說道,「六少,吳少俠生氣了。」
陸詷揉了揉眉心,竟也不避諱,起身攏了攏衣物:「我去哄哄。」
陳錦逸看著他的背影,又是一笑,笑著給自己敲開了一罈子酒,仰頭將酒罈子裡的酒往自己的嘴裡倒,幾回下去,那酒罈子便已空了。陳錦逸將酒罈子一扔,起身像抓小雞一樣拎起徐子修的後領子:「走,回房溫書。」
「那,那六少的事……」
陳錦逸笑著搖搖頭,伸手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溫你的書,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
「哦、哦哦。」走了兩步徐子修突然又扭頭看了一眼陳錦逸,陳錦逸故意板起臉,卻沒唬住徐子修。徐子修伸手在他
臉上捏了捏:「你竟然笑了,為什麼?」
為什麼?
陳錦逸仰頭看著頭頂已經接近滿月的圓月,大概是,他突然覺得京城這一遭認識了這些人實在是不虛此行,而且未來的朝堂之上恐怕也不會太過無聊。
「因為……」陳錦逸拖了個長音,手在他腦袋上又敲了一記,「你蠢。」
……
庭院之中,陸詷看著唰唰直落的竹葉和竹林之中吳珣矯若游龍的身影。
終於,寒光一閃,分沓的劍影歸於一攏,竹子的聲響在一瞬間便消失了,仿佛天地間都安靜了下來。吳珣將劍收回到了棍鞘之中,那鋒芒盡數被看上去樸實無華的棍棒淹沒,他極少使劍,即便是當初擂台之上為了給陳錦逸逼出內毒也只是將劍拔出了一截又收了回去。
「真生氣了?」陸詷自然也知道吳珣的習慣,花庭之中,他以為吳珣是鬧著玩的,但這不停下落的竹葉卻讓陸詷知道吳珣是真的生氣了。
佛家慈悲為懷,草木皆生靈。
若非吳珣氣狠了,是決計不會對著竹林發火的。
「嗯。」吳珣語氣很平,越是平穩,陸詷卻拿不準,倒真像陳錦逸說的那樣,一物自有一物降,他有很多很多道理,此刻卻一個都沒有辦法對著吳珣講出來。
吳珣突然間出手了,他手中的長棍飛出,直直地就杵進了陸詷面前的石板之中,長棍擊中的石板四分五裂。
「陸詷。」
這是吳珣第一次鄭重其事地念陸詷的名字。
「你以後若是再被冤枉再不辯解的話,那就我來,我不會管你那時是什麼樣的身份。太子也好,皇帝也罷。你們願意拿委屈當障眼法,但我不願意,我不願意你受到這樣的誤解和委屈。」
第53章 殿上考校
紫禁城的紅牆,明黃的琉璃瓦,飛檐上蹲著的脊獸莊嚴肅靜。
這裡是多少讀書人嚮往的地方,寒窗苦讀十餘年不過為了他年能夠登閣拜相。
入榜的貢士此刻沿著御道走入了午門左右的掖門,走過狹窄的掖門之後,眼前豁然開朗,映入眼帘的是朱紅色的奉天門。
卯時一到,鼓樂齊鳴,奉天大門緩緩打開。丹陛之上,考官居於其上,等待考生的參拜,往年都是如此,皇上最後才會入場。但今日卻有所不同,皇上早早便來了,這讓眾考官面面相覷,頗有些惶恐。
皇上既然已經來了,那這些考生便直接跪拜皇上,無需再對考官行大禮。考官擔心的是自己的工作是不是出了紕漏,殊不知皇上早早來到,不過是為了一顆老父親的拳拳之心。除了天地君親師,自家兒子怎能叩拜其他人?即便頂著別人的臉和身份也是不能的。
眾考生山呼萬歲,三叩九拜。陸兼讓他們平身後,秉筆太監便將內閣擬定的幾道題目送到了陸兼的面前,陸兼掃了一眼後,提起硃筆在一道題目上畫了一道圈,隨後又寫了幾句話。
收到考題的讀題官朗聲道:「民為邦本,稅乃國本,果有盡善之策歟?官私疲怠,果有清厘之策歟?四海邦鄰,和乎戰乎,果有詳實之策歟?多士勤學洽聞,能宣究其意者,毋泛毋隱,朕將親覽焉。」
眾貢士再次叩首,行過大禮後,貢士依次進入大殿之中,逐一落座。
待考官紛發試卷,大殿之上便只能聽見筆落於紙面上的聲響。不同於會試時還有人會唉聲嘆氣,殿試之上皇帝高坐龍椅之上,眾人就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只敢埋頭作答。
幾個考官其實此刻也很忐忑,最後的一個問題是皇上親自加的,難道邊關有何變數?可誰都沒有聽見風聲,就連一旁並不參與閱卷的邱晁也捋捋鬍子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