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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從不刻意地去戒酒吃素,就是想參悟那一層道理。但他的佛心已經平和很久了,很久沒有精進,但在這一刻那禁錮了他心境許久的枷鎖似乎有了鬆動。
突然間,身旁放出了一聲哽咽。
了空忍不住低頭,看見身旁一個小女孩撲到了她娘親的懷中。
女人輕撫女兒的頭髮:「怕嗎?」
小女孩搖搖頭,卻又忍不住問:「娘親,我們會沒有家嗎?」
女人笑了:「不會的,你爹會保護我們的。還有那麼多叔叔也都會保護我們的。」聽起來女人的丈夫正在沙場上廝殺。
「那爹會受傷嗎?」女孩一聽就急了。
女人的手停了,她迎著風沙攏了攏自己的發:「你爹答應過娘親,他會平安歸來的。」
小女孩點了點頭,她一個回身,女人沒拉住便見那小女孩爬上了牆垛之上,雙手攏起,大喊道:「叔叔們加油!爹也要加油!我和娘親等你平安回來!」
小女孩的聲音就像是為這場仿佛沒有盡頭的殺戮點了一點火,有人忍不住回頭去看。城垛之上站滿了人,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家人?沒能等他們多想,突厥的胡刀和胡馬便已經近在咫尺了。
格老子的!拼了!
三萬人若還打不過三千人,那才是真正地丟人現眼!
一時間大昱軍隊已經被消磨的氣勢又點燃了起來,戰場的格局再次發生了變化。
此時,左右兩邊的山丘之下埋伏的兩隊人馬。羅一莽衝著身旁膚色偏深的青年樂了:「還是你了解你哥,看來沒有我們上場的機會了。」
吳珣並不意外,突厥人或許也以為他們是在偷襲,殊不知他們根本就是被陸詷「安排」的,他們一路北下如入無人之境便是陸詷有意為之。
陸詷收到的信確實說了突厥有變,但信中根本沒有提這一場偷襲,想也知道遠在京城的突厥人也未必會知道他們要進行這麼一次偷襲,所以這次偷襲的消息更不可能由皇上親自向陸詷傳遞消息。
這一場與其說是突厥偷襲,還不如說是陸詷找的一塊打磨西北軍的磨刀石。
磨一磨他們已經渙散的軍心以及那早就不知道為何而戰的初心。
第203章 士氣大振
肉末橫飛,鮮血四濺。
這一場鏖戰終於在卯時的最後一刻到達了尾聲。
三千餘突厥士兵幾乎被剿滅殆盡,只餘下堪堪幾十人。陸詷率兵追擊了幾里,成功將那一支小隊的小首領斬殺後,便收兵鳴金。
當太陽突破黑夜,終於不吝嗇地將陽光灑下這片土地的時候,小方盤城外已經恢復了寧靜。
只有一地的屍體還昭示著方才發生了怎麼樣的一場惡戰。
眾人本以為追擊凱旋而來陸詷會大喜,會慶功,甚至會嘲諷他們嘲諷榮陵的無能,但眾人在他臉上看到的卻是前所未有的嚴肅。眾人見陸詷下馬,帶著黑甲衛用白布為一個個戰死的士兵收殮。
眾人沉默了,有人的眼淚突然間就奪眶而出。也許,也許是因為戰爭,也許是因為死去的兄弟,也許是因為這個他們並不歡迎但行事永遠出乎他們意料到最後他們不由自主心悅誠服之人。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他們的行列,當所有戰場上大昱軍隊的屍骨都用白布收斂後,陸詷拔除佩劍,沉聲喊道:「開城門。」
沉重的城門就此徐徐打開。
陸詷率軍回城,道路兩旁站滿了小方盤城的百姓,他們臉上滿是喜悅的笑容,但依稀還能看見有些人臉上的淚痕尚未乾透。百姓就這麼靜立在街道兩旁,用崇敬感激的目光目送著他們從自己面前走過。
鎧甲金兵之聲,整個小方盤城此刻顯得格外的肅穆。
直到一聲女娃娃的叫聲從人群中傳出來:「爹爹!爹爹好棒!」
那個在牆垛上為他們助威的女孩子此刻從人群中沖了出來,撲在一個士兵身上。士兵一把扔下長戟,將女孩高高拋起:「閨女!」
女孩如銀鈴般的笑聲打破了此刻的靜穆,就連陸詷的眼中也不免染了一絲柔情。
就像一個開關被按了下去,方才還沉浸在沙場上的將士和百姓都不約而同地歡呼了起來。
他們贏了!
他們打敗了戰無不勝的突厥騎兵!
將士們也都忍不住擊掌相擁,到現在他們才遲緩地品嘗到勝利的喜悅,小方盤城最寬廣的街道瞬間變得喧囂沸騰。
將軍府中的獄中,有人忍不住問道:「外面怎麼這麼熱鬧?」
看守他的人頭也不抬道:「大約是打了勝仗。」
那人一愣:「勝仗?」他似乎不願相信地頹然地靠在稻草之上,「怎麼會呢?」隨後他又不死心地追問道,「你也沒出去看,你怎麼知道?」
「主……」看守頓了頓換了個稱呼,「都監出手,豈有打敗仗的道理?」
「陸雲澤……」那人喃喃道,「好個陸雲澤,當真是扮豬吃老虎啊……」
「都監不是豬也不是老虎。」看守糾正道,一本正經道,「是龍。」
那人大笑,笑聲中透著幾分落敗的慘澹,仰天長嘆:「想我榮陵戎馬半生,最後竟敗在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兒手中。」
看守,或者說是暗衛,用一種平靜至極的語氣說著一句大實話:「你敗於都監之手實在是算不上什麼,我跟隨都監多年,還未見他敗於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