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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收拾妥當後,李福竟來殿中親自引他去太極殿。
「公公可是有事吩咐?」
李福連連擺手:「韓公折煞老奴了,吩咐不敢當,太子殿下要老奴將香囊交予韓公。」
韓碭趕緊接過,只是接過香囊卻覺不對,湊近一聞這香囊竟散發著淡淡的酒氣:「敢問公公,這是何意?」
「昨夜殿下與韓公和眾臣觥籌交錯飲至天明,這香囊忘在了飲宴之地,殿下特地命老奴送還於韓公。老奴還要去御膳房吩咐御廚為諸位大人熬一碗醒酒湯藥,便不陪韓公了。」
韓碭愣在原地,遲疑片刻後便將香囊懸於自己腰間。天還未大亮,一陣風吹過,韓碭不禁打了個寒顫。是了,酒後不易見風。韓碭吩咐那個機靈的小太監:「勞駕小公公取一件披風來,韓某喝酒後見風起疹。」
……
當今聖上登基後慣常於每六日休沐一天,休沐後一日便開大朝會。
大朝會之上,群臣通常會稟報一些難以決斷的大事。如行彈劾之舉,往往也在大朝會之上。
而今日的大朝會有些不同尋常,大臣多是哈欠連天,而往常關係格外好會聚集一處的朝臣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有些凝重。有人冷眼旁觀瞧出了端倪,出言譏道:「如今邱相入獄,你們便連聚也不敢聚了?雖說樹倒猢猻散,但你們這般也不怕邱相寒心?不怕他有朝一日東山再起找你們秋後算帳?」
被譏諷的官員漲紅了臉,他壓低聲音道:「你懂什麼?!」
莫非是有什麼貓膩?出言譏諷的是工部的一個五品官員,魯磬,他和邱黨八竿子打不著,也不擔什麼要職,此刻樂得清閒地四處打量,倒是讓他看見了一個有些眼生的青年。
「這位大人不知如何稱呼?」魯磬信步上前,自我介紹後搭了句話。
青年趕緊回禮:「魯大人,鄙姓徐,名子修。」
魯磬恍然大悟:「你可是那位新科狀元?」
徐子修聞言有些羞赧:「都是去年之事了,如今在下在滇西任知州。」
魯磬錯愕,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徐子修。狀元出身竟然不入翰林?豈非自絕於仕途?想到此,他又覺得不對:「我記得徐兄曾被任命為欽差……」說到此處,魯磬也不再往下說了,雖不知道這個青年得罪了誰但總歸是對方的傷心事,他換了個話題,「久聞滇茶之名,我好喝茶,有空想與徐兄討教一二。」
「討教不敢當,不敢我此番回京確實帶了些茶葉,若大人不棄可過府一坐。」徐子修說了自己所住的地方。倒是有讓那官員瞠目結舌:「我記得禁軍統領也居於那條街。」
見魯磬提起此人,徐子修忍不住笑上眉梢:「我與錦逸比鄰而居。」
魯磬微微吸了一口氣,如今這位陳統領可是太子殿下面前的紅人,看來這位徐知州此番出現在大朝會之上也有了原由。知州是從五品,非詔不得上朝,或許他今日上朝便是太子親詔。想通這一關節,原本熱絡的魯磬神色也冷淡了下來。
徐子修有些納悶,碰巧見到身旁站了個認識的,於是出言問詢。那人樂了:「他就是那個脾氣,每日搗鼓圖紙,最不喜結黨。他或許覺得你前程似錦,於是不願與你過深接觸。」
徐子修:「……」許久不回京了,同僚還是那麼奇怪!只是他沒有想到更奇怪的事還在後頭。
等諸位大臣基本都到齊後,李福卻引了七個大臣入內,一個個衣袍褶皺,身上散發著酒氣。更讓人覺得離譜的是,一向穩重的左相竟然連笏板都拿反了,揉著太陽穴跟李福要醒酒湯。
不僅如此,韓碭在經過那七個人時甚至親切地拍了幾個人的肩膀:「昨夜未能盡興,改日韓某做東辦流觴曲水宴,雖比不得御宴但也別有一番意境,到時再請幾位過府把酒言歡。」
第279章 棋先一招
韓碭的這番話在一些人心中如沸水入了油鍋,但是李福卻壓根不給他們交頭接耳的機會,揚聲道:「請諸位大臣肅列朝班,恭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臣跪拜,口呼千歲。
陸詷入內,頭戴九旒冕冠,冠插金簪,身著杏黃冕服,停在了龍椅之前。他雖執監國大權,但那也是監國,遂在龍椅下首置一椅以示避諱。
看著底下跪拜的朝臣,陸詷良久才道:「諸位請起。」
眾人這才起身,只是心中都難免打鼓,似乎從前太子殿下並不會讓他們跪這麼久的。可猜測無用,他們熟悉皇上卻不熟悉太子,自太子監國以來,似乎沒有人能準確地猜出太子的心思。
如同往常一樣,陸詷朗聲道:「諸位大臣可有事啟奏?」
眾臣後排似有一絲騷動,但卻始終沒有人出列,隔了好半晌,那幾個在皇宮夜宿的大臣忍不住悄悄回頭觀瞧,卻見之前安排好的人一個個低垂著頭仿佛什麼都不知道。倒是有一個人似乎也想打量他們,甫一抬頭,四目便撞在了一處,回頭張望的大臣便看見了滿滿當當的狐疑與梳理。
楊澍冷眼觀瞧,心頭湧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痛快。
自從那日太子在朝堂上褒獎了他,楊澍第一次深切地體會到了冷落和排擠,昔日同僚的猜忌,昔日好友的奚落。往日下了朝總有好友想約吃茶喝酒,這段時間只得閉關讀書。倒是讓他讀出了幾分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