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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洪暉方才殺的那個士兵一樣。
血順著劍尖滑落,砸在了地上,陸詷緩緩地看向眾將士:「誰敢通敵,便同此下場。來人,將洪暉的人頭懸掛於城牆之上,提醒提醒眾將士的應盡的本分。」
第202章 計中之計
原本的寅時集結頃刻間變為了丑時集結,陸詷的理由也非常的簡單明了且乾脆:「你能保證只有一個洪暉?」
沒有人能保證,所以這些將領沒有人敢抗議半句,乖乖地回去集結自己的部隊。
丑時四刻,大軍集結完畢。
旌旗獵獵,伸手是不見五指的黑,身後是小方盤城。陸詷並沒有過多的布置,只有一個命令,那就是只許戰不許退,只許勝不許敗。陸詷站在高高的城門上,看著底下黑壓壓的一片鎧甲。
這個時候站在他身後的了空突然道:「剛剛你為什麼晚出手了半刻?」
陸詷輕笑一聲:「師父是覺得我應該救下那人?」
「無需救。」了空緩緩道,「只要殿下早出手片刻,就能救下一條人命。」
「師父,孤不是菩薩,不能普度眾生。」
了空也很執拗:「但殿下也可救那人。」
「可孤不想救。」陸詷說得很直白,「被洪暉殺死的小兵是傳令兵,突厥今夜來襲的消息我並沒有第一時間知道,師父知道為什麼嗎?」
「但殿下不還是知道了嗎?」
「若孤最後不知道呢。」陸詷的殺意從方才便未收斂過,此刻更是不加掩飾,「若父皇並未截獲突厥的密報,若這封密報並未及時傳遞到孤的手中,若突厥臨時改了計劃,若孤沒有多留一個心眼多在前鋒部隊中安排一個人……」他緩緩道,「只因他一人,便將一個無比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了,便將一個本應早就傳遞於大軍的消息生生拖後了。」
了空沉默了。
陸詷又道:「孤可以這麼說,若沒有上述那些可能。今日突厥偷襲我軍,我軍必定大敗。這個時候師父還覺得此人無辜嗎?」陸詷沒有等來答案,他也並不想要這個答案,他突然間雙手合十對著了空行了一禮,「我有個不情之請,請師父留在這城頭觀戰。」
了空答應了。
陸詷重新看回城下,看著鴉雀無聲的大軍,陸詷輕笑一聲:「這麼看的時候倒真有一種命如螻蟻之感,可他們終究不是螻蟻。螻蟻尚能使千里之堤潰於一旦,他們,用得好便是神兵天降,若是各懷鬼胎便如同魑魅魍魎。」
「師父,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他們既然選擇了通敵,便應當知道已經選擇了死路。」陸詷伸手將掛在牆頭的白布扯掉,「有些事可以被法外容情,但有些事不可以。」
白布飄落下去,卻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洪暉的脖頸上的血還未乾涸,「嘀嗒嘀嗒」順著城牆蜿蜒而下。
陸詷用內力將自己的每一個字都送到了眾將士的耳朵里:「膽敢通敵者,同此下場!」
有人恐懼,有人忿恨,但這些都在陸詷飛身下了牆頭時戛然而止。他們本以為陸詷也會和榮陵一樣,高居於牆頭,卻沒想到陸詷直接下了牆頭上了馬。
「都監這是……」
「我既暫代中路軍將軍一職,自當同眾將士一同禦敵。」陸詷回首瞥了一眼城門,「我已下了命令,此戰勝此門開,若此戰敗了你我皆無須回城。」
所有人的精神都被打了起來,金銀財寶雖好,加官進爵也妙,但什麼都沒有性命重要。如今沒有人會懷疑陸詷是在恐嚇他們了,或許曾經還有人腹誹過,書生論兵都是紙上談兵罷了,怕是連只雞都不敢殺。
可誰看了剛剛陸詷手刃洪暉都不會再覺得陸詷只是一介紙上談兵雞都不敢宰的書生,陸詷確實不像是武將,但也不像是書生,沒有人能說得清楚他身上氣場該以什麼名字相稱,但毋庸置疑的是那是一種可怕至極的氣場。
陸詷輕甩韁繩,人
群自動分為兩列,陸詷從列末走到了最前端。隨後陸詷下令,讓所有人手持火把,很快小方盤城的城門口便被照得是燈火通明。
以多戰少,本就比的不是陰謀,既然不比陰謀何不堂堂正正的來?西北軍已經很久沒有堂堂正正地打過仗了。
當將士逐漸開始感到疲憊的時候,不遠處的紛沓而至的馬蹄聲令眾人渾身一震,來的是一個傳令官。
傳令官高喊道:「突厥軍隊來了!有三千餘人!」
陸詷一咧唇角,露出了一點白森森的牙,他拔出佩劍:「將士們!沖啊!」
這一戰沒有絲毫地技巧,突厥本意是偷襲,卻沒想到撞到了嚴陣以待的大昱軍隊。但在最開始的錯愕後,突厥軍隊竟然逐漸扭轉了局勢,雙方逐漸由原本大昱軍隊的壓倒性優勢逐漸轉為拉鋸戰。
突厥三千餘人,駐紮在小方盤城的中路軍有一萬餘人,幾乎是三倍的人數壓制,但這場戰卻是一場硬仗。
從黑夜鏖戰至黎明,刀捲起了白刃,血與砂石混雜在了一處,戰士們的喊殺聲都已經嘶啞,城頭湧上來越來越多的百姓。
了空就這麼站了半宿,他看著不遠處的拼殺聲,他看著身旁百姓臉上的肅穆以及動容。心中有一處東西不由得被觸動了。
說不出的一種感覺。
了空覺得自己除了年少輕狂的江湖歲月,很少還有被觸動的時候。但他突然想起他的師父跟自己說過的一句話:「了空,參佛並非是要對著佛祖,你要去感悟世間萬物。你悟性很高,但少些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