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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珣兒若成魔,孤也會陪著他。孤的身旁,永遠只會有珣兒一人。若有旁人,不肖珣兒動手,孤會親自動手。」陸詷淡淡地看著岳花城,「來日登頂,孤的後位也只會有珣兒一人。」
岳花城仿佛被釘在原地,他突然醒悟為什麼陸詷會對千夜樓主說出那些話來,又為什麼自己非死不可……
容留逆黨,謀朝篡位,可不是非死不可?
可這些恐怕都沒有陸詷那句「珣兒若成魔,孤也會陪著他」對岳花城來得打擊更大,他指著那似喜似悲的佛像:「可笑可笑,你口口聲聲說眾生平等,卻不睜眼看看這世道如何不公?我若成魔江湖不容、朝廷不容、師門不容、師父亦不容!」
佛堂的門緩緩闔上,擋住了那歇斯底里的憤慨與悲涼,陸詷和吳珣走出了佛堂後相識而立,都看見彼此眼中的無奈。
他們都知道,真正將岳花城囚於佛堂的並非是他們,岳花城的內力雖被吳珣壓制,但手腳未縛逃出一個佛堂易如反掌。雖然他只要出逃,下一刻便會斃命於暗衛手中,但岳花城始終未逃。吳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是佛堂,整個都山莊沒有一座佛像,但知曉岳花城的過往後,吳珣卻覺得岳花城心中禁忌其實也是他心之神往。
陸詷卻知曉岳花城沒有逃的原因,是因為珣兒。暗衛回報那日山洞破碎,他們捉捕岳花城時,岳花城根本沒有掙扎。陸詷眼角划過一絲冷意,既然他看不清他距離佛心有多遠,那他便要讓岳花城好好看上一看,究竟天有多高。
陸詷不是聖人,岳花城殺了那麼無辜百姓,他要讓岳花城生不如死。攻心為上,所以他特地帶著珣兒來看岳花城一次。陸詷知道今夜一過,岳花城應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對這樣的人來說,心死恐怕比身死更為痛不欲生。
「小詷,若我有一日真的成魔……」吳珣想著岳花城的執著只覺得脊背發涼,可他心中清楚岳花城說得不錯,他的執念在小詷,若有一日小詷不在了……他怕他比岳花城還要瘋魔。
陸詷扣緊了吳珣的手,將他攬入懷中。月涼如水,灑在二人身上,陸詷的眼角慍色散盡,只剩下無邊的柔情:「那我便與你一同成魔。」
三千繁華,彈指剎那。
成佛如何?成魔又如何?他要的唯有珣兒一人而已。
第274章 普通商人
和岳花城這麼一聊,吳珣是徹底沒了困意,再加上之前那覺睡得著實有些久,這會兒不願回床上睡覺了。不對,準確地說,就算回他們無床可回了。
吳珣重重捏了一把陸詷的臉頰:「你就是那唐僧肉,走哪都有女妖精!」
陸·唐僧很是無辜:「我們同寢而臥,你怎知她是沖我不是沖你?」
吳珣輕笑一聲,抽出陸詷腰間摺扇敲了敲陸詷的心口:「太子殿下好會說理。但臣以為就沖她現在還好端端躺在床上,太子殿下心中應當清楚這人就不是衝著臣來的。」
陸詷啞然,半晌吃吃笑出了聲,知他者果真珣兒也。若這人當真是衝著珣兒來的,他恐怕早就將那女子扔出門去,片刻都不能等。
「是為夫的不是。」陸詷裝模作樣做了一揖,「為夫應當嚴於律己。」
吳珣沒忍住,笑出了聲,方才心頭籠罩的烏雲也算是散開了一些:「你說我們要是換個房間,會不會還有女妖精進來?」
陸詷搖頭,吳珣卻有些不解:「那個姑娘見沒人回來難道不會起疑嗎?」
陸詷還是搖頭,見吳珣眼中止不住的好奇,用重新攏於自己掌心的摺扇抵在吳珣唇間:「等天亮你就知道了。」
吳珣:「……」過分,離天亮還很遠呢!
陸詷見吳珣明顯沒有困意,稍微一琢磨,想起了另一個人。
這是一間與眾不同的監牢,鐵欄之中是明黃帷幔,但這與眾不同僅限於帷幔,其餘陳設與普通牢房無異。鐵欄之中的人捲曲著身子窩在稻草之中。當他聽見鐵鏈碰撞的聲音後迅速睜開了雙眼,充滿希冀地看向鐵欄門口,卻意外地看見了陸詷和吳珣。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始終不能忘懷陸詷給他的羞辱。尤其是在這明黃鋪就的牢籠之中,他躺在腐朽的稻草之中,仰望著那些無法觸及的明黃,山洞之中陸詷的羞辱就始終縈繞於信使他夜不能寐。
「你有什麼話要說的嗎?」
千夜樓樓主恨恨地啐了一口吐沫,吐沫帶血,這樣的行為若是在平常早就有衙役掌嘴。只不過這一次,陸詷屏退了所有衙役,偌大的牢房之中只剩下他們三人。
「我是天潢貴胄。」千夜樓樓主梗著脖頸,「你若殺我,天道不容。」
陸詷嗤笑了一聲:「天潢貴胄?莫說你不是,就算你是,古往今來的王爺死的也不少啊,你怎麼就這麼天真呢?」
「那也不是你這一介小官可以折辱的。」樓主咬著牙道,「你折辱我事小,但我乃皇親國戚,你折辱我便是在折辱皇家,皇上能放得過你嗎?」
陸詷這回是真的樂出了聲:「我聽說你原本是打算改天換地的,也聽說你手中攥了足以威脅皇上太子的把柄,怎麼現如今卻希望他們來救你了?」
樓主冷笑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如何也與你這小官無關,我是皇家血脈,皇上仁孝斷不會弒親絕愛,」
陸詷坐在了衙役準備好的椅子上,慢條斯理道:「血脈親情尚有輕重之分,論情份,你與皇上甚至見都未見過。論罪行,你亦是罪大惡極。論情理……你握著的把柄讓你死一萬次都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