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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喜的日子,莫哭。」孫明綰拉著女兒的手,將一對玉鐲套了上去,「這是當年娘親出嫁時你外祖母給娘的,娘如今給了你。出嫁之後不比閨中,萬事都多想著點,若真受了委屈也莫忍著,同爹娘還有你哥哥嫂嫂說。」冠冕堂皇的話昨日冊公主時已經說得太多,如今沒有外人,母女倆總是要說一些體己話。
「嗯。」安平破涕為笑,「他不敢欺負我。」
見女兒笑靨如花,孫明綰也有了笑意,捏捏了女兒的小臉:「你啊,也莫將少闌欺負得太狠了。」
與母后話別後,安平看向父皇。陸兼的眼底也有幾分滾燙,他將安平的鳳冠上的玉珠理好:「出嫁後你也還是我大昱的公主,你是公主又選了這麼一位驍勇善戰的駙馬,註定是與深閨繡花無緣你可明白。」
「女兒明白。」
陸兼拍了拍安平的肩膀:「當日你祖父為你擬了安平這個封號,不止是願你平安喜樂,還望你日後能分擔社稷之擔。那日鳳棲宮外,為父看得明白,若有一日江山社稷需你挺身而出……」
「女兒定不推諉。」安平仰臉看向站在一旁的陸詷和吳珣,笑道,「這不是還有哥哥嗎?當哥哥的哪捨得妹妹挨刀子。那做妹妹的自然也不捨得哥哥孤立無援,父皇放心,便是出嫁了安平也還是安平,我與哥哥乃龍鳳同胞,心脈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任何人都繞不過去的。」
陸兼見女兒明白自己的言下之意,說不出的欣慰和悵然,真的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嚷著騎大馬摘葡萄的小安平了。將安平的紅蓋頭蓋上,頭蓋上的金鳳是上百繡娘趕製而成,陽光之下波光粼粼,安平看不見的地方,陸兼與孫明綰相視而對都紅了眼。掩飾地捏了捏鼻子,陸兼清了清嗓子道:「吉時快到了。」
陸詷走到安平面前彎下了腰,雖說依制是無需當兄長的一路背到轎子之中,畢竟皇室親緣向來淡薄,也無人願意做到這樣的地步。但陸詷與安平卻是不同,他們從小吵吵鬧鬧到大,平日裡對彼此也沒說過幾句軟乎話,但偏偏他們都清楚這不妨礙他們之間的血脈羈絆,也不妨礙他們能放心的將背後交給對方。
安平爬到了陸詷的背上,感受到哥哥沉穩的步伐,又忍不住笑了,自己何其幸運,父母愛惜哥哥回護,還有個嫂嫂也靠譜及了。安平知道哥哥背著自己,嫂嫂便不會離自己太遠,忍不住嘟囔道:「到時候你倆大婚的時候誰背嫂嫂?」
只聽哥哥輕笑了一聲:「你看誰敢背?」
安平吐了吐舌頭,忘了哥哥是個悶騷的醋罈子了。
一步一步,沿途宮人肅列兩旁,直到東華門陸詷才停了下來。龍少闌早早等在此處,目不轉睛地看著安平。直到陸詷背對轎子,讓安平坐入珠簾軟轎之中,龍少闌這才回神慌忙行禮。哪怕被禮部指導了許多次,真到了這一刻龍少闌還是紅著臉慌了手腳。
「孤就安平這一個妹妹,少闌可要好好待她。」
「臣定護公主一世安平。」
陸詷看向禮官,禮官看看日頭隨即高喊道:「吉時到,起轎。」
行轎至官道,一陣風拂起了安平的蓋頭,本就驚艷的面容在妝容的妝點之下更添幾分華貴嫵媚,本想偷看駙馬的姑娘們眼中的嫉妒突然化作了艷羨,即便安平不是公主,想必與駙馬爺一起也是一對登對璧人。
陸詷和吳珣一路騎馬將安平送至將軍府門口,按規矩他們應該離開了。但龍少闌卻將留住了他們:「安平定希望殿下與國公也在此處。」
陸詷淡淡地掃了一眼禮官:「妨礙嗎?」
禮官趕緊搖頭,這不是什麼大事,如今的太子爺已經牢牢掌控了禮部,這點小事禮官哪會說不行呢。之後便是三叩九拜,龍祺與王妃的牌位供於堂上,當年被託孤的叔伯嬸娘都紅了眼圈,想必王爺王妃在天之靈也能瞑目了。
將軍府大擺宴席,按說這樣的場面誰都不肯輕易放過新郎官,只可惜在龍少闌身邊擋酒之人可都是在西北練出的好酒量,硬生生地把賓客都給喝怕了。饒是如此,龍少闌還是有幾分微醺之意,推開房門,滿目皆是大紅,紅燭搖曳他朝思暮想之人正坐在床畔。
龍少闌只覺得口有些干,拿刀劍從不手抖的手拿起秤稈時,手心卻沁出了汗。
安平順著紅帕看見了那雙錦鞋,哪能不知道是誰來了。話本中她看了很多,但輪到自己卻不禁屏住了氣息。
咚、咚、咚。
安平好似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當那秤稈將喜帕掀起,安平紅著臉看向龍少闌,兩人四目相匯,皆是口乾舌燥。安平甚至覺得自己應該喝些酒的,暈乎一點也許就沒有那麼害羞了,都是哥哥的錯,為了嫂子把自己宮中的甜酒全都給搬走了,也不知道他們喝了酒都他們做了些什麼……安平不著邊際的想著,腦子全是亂七八糟的想法。
兩人就這麼直愣愣地互相看著,安平突然「噗嗤」一樂:「我好像還沒看過你不穿盔甲的模樣。」
「是嗎?」龍少闌挑起眉梢,「你見過的。」前幾年安平混入軍中時偷瞧過自己。
安平眨了眨眼,白皙修長的脖頸逐漸染上了紅暈,一點點蔓延至臉頰:「你、你還記得?」
「不捨得忘。」龍少闌忍不住又走近了兩步,坐在了床畔,用手輕輕托住了安平的臉頰,龍少闌笑道,「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故意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