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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詷點了點頭:「有勞。」他走到桌前抬手潤了潤筆,看向一眼烏格,「王子口述吧,孤代書。」
烏格就是漢話再好,那也只是說,憋了半天憋了一句:「我烏格願和大昱永世修好,坦誠相待,大昱當許我王爺待遇。」
陸詷手一頓,問了一句:「什麼王爺的標準?」
烏格對陸詷投以感激的目光,忙不迭地補充道:「暉南王爺。」他想了想或許又有些不好意思,「標準再低一點也可以的。」
陸詷搖了搖頭:「那怎麼能行,孤應允了你便是半點折扣都不打的。」
烏格挑起大拇哥,京城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嗯,爺們兒。
吳珣都憋笑憋得不行了,還是得煞有介事地看著陸詷寫完字據後,一式兩份,都簽上字。一份交給了烏格,烏格仔仔細細地保存了起來,一份陸詷收了起來。
「君無戲言,既然烏格王子願意坦誠相待,那孤自然也不會虧待王子。」陸詷看向那仿佛入定了一般的韃靼武士,「你放了老闆娘,回去和你主子說一聲,烏格王子日後不會干擾他繼承汗位。」
烏格「哼」了一聲,顯然是對那武士的主子很是不屑,顯然他也知道陸詷指的那位要繼承汗位的是誰。
韃靼武士卻搖了搖頭:「你交烏格,我交人。」
陸詷眯起了眼睛,韃靼武士卻半步不肯想讓,他的胳膊已經在發力了:「以人換人。」
「我換她!」常淮的臉色煞白一片,想走到芳娘身邊,那韃靼武士卻對此嗤之以鼻:「我不傻,不換。你,站住,否則我殺她。」
「換我。」常淮雖然站住了,卻還是主張著,「我是朝廷命官,你抓了我他們可能會考慮一下,你抓一介平名女子,他們是不會考慮的。」
「我不傻,我抓她,你已緊張。」那韃靼武士倒是真是不傻,半點也不肯讓步。
陸詷摸了摸下巴,看了一眼烏格,又看了一眼韃靼武士:「你為何非要烏格姓名?」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韃
靼武士語調略顯生硬,「這是你們中原人的話,你應該懂這個道理。」
「他不會再回韃靼的。」
烏格也趕緊點頭。
那韃靼武士卻不肯罷休:「不信。」
陸詷又嘆了一口氣:「烏格啊,咱們打個商量吧,那女子畢竟是我大昱子民,孤不能袖手旁觀,不如你做點犧牲……」
「不行!」烏格脫口而出道,「君無戲言可是你說的!」
陸詷顯得很是左右為難,又看向了韃靼武士,用商量的語氣說道:「你看,你若是殺了老闆娘,我們也不可能放你走。孤自然知道你不怕死,但你死了,烏格沒死,他日後還是有可能會去威脅你們主子的地位,你任務一樣完不成。」
韃靼武士皺起了眉頭,遲疑道:「那你說如何?」
「無非就是你們主子要烏格永不回韃靼。」
韃靼武士點了點頭。
陸詷衝著烏格揚了揚下巴:「你都聽見了,你自己考慮清楚吧,孤今日可以不把你交不出,但是日後你那位皇弟若是不死心,還是會繼續派殺手的,到時候孤也沒有辦法。」
「我……」烏格清了清嗓子,「本王立字據一份,你看如何?」
韃靼武士還是很猶豫,吳珣適時地澆了把油:「此人武藝高強,我都不是他的對手,王爺謹慎考慮才是。」
烏格聽見這話便又補了籌碼:「本王將命牌和字據都交予你,字據之上寫明本王打算長留大昱京城,日後再不返韃靼,可好?」
韃靼武士終究還是不甘不願地點了點頭。烏格用飛一樣的速度在紙上用韃靼的文字寫好了一封書信,陸詷也配合地將命牌遞給了韃靼武士。
韃靼武士看了一遍後,單手將信件和命牌收入懷中:「好,我放過你。」話音未落,他命令芳娘,「你給我站起來。」
芳娘慌了神:「我、我站不起來。」
「你放了她!」
韃靼武士:「我不傻,放了她我就死了,你們讓我出城,我才放了她。否則……」韃靼武士冷笑一聲,「我連王爺一併斬殺。」
烏格倒吸了一口冷氣,知道跟瘋子不能講什麼契約,當即哆哆嗦嗦道:「太子殿下,小王能不能先走一步?」這時候也不擺什麼譜了,寄人籬下便要有寄人籬下的態度。
陸詷點了點頭:「有勞楊統領率人親護烏格王爺,此處不安全,當連夜安排烏格王爺出城入京。」
楊邢點了點頭,親自上陣,很快就將烏格護送出了月春樓。
韃靼武士大喝一聲:「讓我走!」
剛出月春樓的烏格還沒爬上馬車,聽見這聲怒吼,腿肚子登時就抽抽了,哎呀呀地叫喚。不得已,楊邢只能把捆在馬背上,讓馬馱著他走。這下子烏格便不是腿肚子抽筋了,而是胃要顛出來了。但是他又不敢停下來,他怕的當然不單純是那個韃靼武士,怕的是那韃靼武士的主子。
他那個弟弟,跟瘋子一樣,就像是草原上的野狼,逮誰就咬誰一口。尤其是對他們父汗和這些曾經放逐過他的兄弟恨之入骨。
月春樓上,一行人還在僵持不下。
陸詷突然嘆了一口氣:「其實若芳娘如此去了,也不失為一種好事。」
常淮顯然沒料到陸詷會說這樣的話,他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啞著嗓子道:「臣以為萬物生靈皆有生存於世之選擇,命運或許自有定數,但人命不該有高低貴賤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