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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突厥真的要打起來,將軍也不會輸。之前是哄著他們玩,難不成他們當真了?」馬浮說得刻薄,但卻是有幾分道理的。
榮陵麾下的西北軍總數有十餘萬人,其中騎兵萬餘人,雖然屯聚小方盤城的不過近萬人,但若真的開戰,大昱軍隊可未必會輸。
馬浮說的是大實話而且也說到了榮陵的心坎上,但榮陵沒有作聲,他拿不準的是一件事,烏利究竟想怎麼做?
對於那個從死人堆萬人刀劍之下爬出來的烏利,榮陵總是會脊背生寒。在榮陵眼中,那就是個瘋子,萬一烏利真的要撕毀合約,他擔心的是下一秒烏利會背後捅自己一刀。
比如說將自己通敵的事告訴皇帝。
因為如果是他他也一定會這麼做,到時候皇帝臨陣換將,不管皇帝派什麼樣的人來接管大軍,勢必都會出現混亂,對於烏利來說堪比不戰自勝。
榮陵比任何人都想找到烏利,說服他合作,抑或是除掉他,但烏利此刻在哪裡呢?
「你別再念了。」烏利瞪著猩紅的眼,瞪著打坐念經的大和尚。
大和尚看也不看他,徑直念著佛經,喃喃之語縈繞著烏利的耳旁,烏利只覺得自己渾身就像是爬滿了螞蟻,難受非常。
「你到底是什麼人!」烏利咬著牙道,「只要你閉嘴,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此乃往生咒。」
烏利大怒:「你這個禿驢咒我?!」
大和尚嘆息了一聲:「我是在超度你手上沾染的亡靈。」
烏利愣了愣,旋即仰天長嘯:「用不著,若是天道有眼,你讓他收了我便是。若老天不收了我……」烏利冷冷一笑,「你又知道我的作為不是上天授意。」
大和尚看了他一眼,旋即起身向外走。
「你去哪?」
「看看天意。」
***
屋內,燭火搖曳。
陸詷坐在桌前心神不寧,他總是想去看一看床上那人睡得如何,出沒出汗?踢沒踢被子。
看著眼前寫了三分之二的奏摺,陸詷只得又提起筆。
這時,傳來了敲門的聲音:「貧僧想進來,打擾嗎?」
陸詷已經習慣了了空的直言直語,上前給大和尚拉開了門,讓他進屋。
大和尚輕聲道:「圓圓如何了?能動了嗎?」
陸詷嘴角忍不住上揚:「能走路了,他說估計明後天就能恢復正常,不過這會兒又睡回去了。」吳珣這幾日都是這般,一天能睡10個時辰,不過氣色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也不再像第一天的時候那樣動彈不得了。
大和尚走到床前,撩起了幔帳,坐在床沿上將吳珣的手腕放在自己掌心上,輕把脈搏,半晌點點頭:「過了明天,他的內力應當就恢復如常。」
聽到了空提到了「內力」,陸詷眼中滾過一絲晦暗,他
的眼前不經意間又出現珣兒受重傷躺在床上的那一幕。
大和尚見沒聽到回音,偏頭看著陷入了某種可怕情緒的陸詷,嘆了一口氣:「阿彌陀佛。」
一句佛偈這才讓陸詷回神,陸詷收攏了自己心緒。
「殿下。」大和尚突然道,「殿下可還記得答應我的承諾。」
陸詷點頭:「不敢相忘,師父想要什麼但說無妨。」
「無論貧僧提什麼要求?」
「金口玉言。」陸詷肯定地道,「既然孤答應了師父,便不會食言。」
了空的手輕撫吳珣的額骨處:「貧僧這個徒兒,天生佛骨。」
陸詷眸色一沉,他如何不知道這件事,但是大和尚此刻提出來,似乎是意有所指。
「你知道圓圓小時候最寶貝的東西是什麼嗎?」
陸詷搖頭。
了空樂了:「是這頭青絲。貧僧一拿剪子,圓圓就捂著腦袋蹦得老高。他與佛有緣,卻也與殿下有塵緣。」
見陸詷一臉緊張的模樣,了空笑道:「殿下無需緊張,佛家也將就先來後到,緣深緣淺。他塵緣未斷是斷不可能遁入空門的。」
「師父的意思是……」陸詷的嗓子有些啞,他怎麼沒想到珣兒的師父是可能棒打鴛鴦的。
「貧僧想要的對殿下而言易如反掌。」
「師父想讓我剪斷這段青絲?」是青絲,也是情絲。
大和尚哈哈大笑,隨後他緊緊地盯著陸詷的臉,雙眸中迸射出銳利之意,容不得半點陸詷有半點退卻:「殿下同意嗎?」
「孤曾說,師父想要的只要孤有,孤都會給師父。」陸詷只覺得喉頭一片澀然,「然而此物,孤沒有。」
「殿下還曾說過,若是殿下沒有,殿下也會為貧僧尋來。」
陸詷苦笑:「若此情能斷,我斷不會將珣兒拖入這個深淵之中。」
大和尚又是一陣朗聲大笑。
「那若貧僧強求?」
「還要不要臉了。」床上的吳珣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先是將自己散落在被子外的頭髮攏好,隨後伸手去掐大和尚的肚皮,「哪有師父欺負人的?」
「不裝睡了?」了空樂呵呵道,一語道破了吳珣的小心思。
吳珣扁嘴:「我裝睡是為了偷親小詷,又不是為了讓你欺負小詷的。」
了空:「……」
吳珣氣哼哼地道:「小詷你別聽他扯淡,他就是仗著你好欺負,騙你呢。」
了空:「……」誰好欺負?他沒聽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