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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瞧見這一幕樂了。
「小伙子你笑什麼?」一個婆婆問那個圍著白毛領尖下頜還不忘了嗑瓜子的青年,「要打起來咯。」
「打不起來的,倒是有好戲看了。」瓜子青年信誓旦旦道。
吳珣扭頭也看見了人群中這兩人,將手中已經悄悄握住的令牌又揣了回去,當做無事發生。
「何人膽敢在本官堂前放肆?」
那喊話的青年舉起一塊黃金令牌,上面寫著一個——「御」字。
青年將令牌調轉,「御」字令牌的背面寫著「如朕親臨」。
劉隆怔住了,而那打死都不肯跪堂的陸詷和吳珣竟然二話不說撩袍便跪:「吾皇萬歲。」
外面的百姓眼尖耳尖的也跟著紛紛跪倒,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既然有人跪了跟著跪總是沒錯的。
而高舉令牌之人身旁的那個手抱蒙布之物的青年將手中的布拆解開來,露出了裡面的寶劍,他雙手握於劍身,將寶劍打橫高托直頭頂:「尚方寶劍在此,上諫君王,下斬奸佞。」
劉隆徹底慌了,走下堂時竟然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堂下:「下官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們叩拜的自然不是這兩個年輕人,而是這枚御令和尚方寶劍,御賜之物如皇上親臨,見此物如見君。
那布包之中除了尚方寶劍,還有一卷黃綢,兩個青年雙手將御令和尚方寶劍托至高堂之上,放於明鏡高懸牌匾之下。兩人後退幾步也對著御令和寶劍行叩拜之禮。禮畢之後,那文縐縐的青年從佩劍青年手中取過黃綢,將黃綢展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特遣欽差徐子修、陳錦逸代朕巡查天下,監察百官,清查各州府庫銀稅糧,遇違令之人可先斬後奏,欽此!」
吳珣忍不住悄悄地咧嘴一笑,雖說分別才二月余,但見好友如故而且仕途坦蕩,自然是值得高興的。
徐子修將黃綢卷好:「各位快快請起。」
百姓面面相覷,有些受寵若驚,他們以為這兩個欽差一來就拿出了這麼大的官威絕對不是好相與之輩,沒想到這麼和善?心中的好感度刷刷地往上漲著。
劉隆因為太慌膝蓋還有些軟,看著周圍的人都站了起來,他緩了緩也撐著身子想要爬起來時,就聽見劈頭蓋臉一聲呵斥:「他們能站,但劉大人您還是跪一會兒的好。」
劉隆懵了,呵斥他的是陳錦逸,再看徐子修還是笑眯眯的樣子,但隨後他笑眯眯地從寬袖中抽出了一封奏摺:
「劉大人在雲中為官十載,老百姓對大人評價甚高,可大人之名聲朝中卻無人知曉,子修替大人冤得慌,特此上奏陛下,務必為大人討個公允。」
吳珣乾笑了一下,看來好友也非是一切如故,這朝堂兩月竟將一個被人揉捏的軟包子磨鍊成了個不折不扣的笑面小狐狸。
劉隆已經失聲了,徐子修撩袍上座,陳錦逸坐在了原本知縣坐的地方,這是大昱的規矩,欽差出行文官為先,徐子修一拍驚堂木:「今日本官到此開堂審案,重審兩年前庫銀被劫一案!」
***
兩月未見,徐子修似乎已脫胎換骨,他也懶得聽劉隆的辯駁,乾脆利落地直接傳之前找好的證人上堂。
見到那幾個人,知縣劉宇達的臉色若之前還是金紙,現在已經是面如死灰之色,他已經想到了自己的下場。
他自知死罪難逃,也不等那幾人開口,心下一橫一頭磕在地上:「下官知罪,下官願意一五一十說本案實情,下官一人死不足惜,但懇請欽差大人網開一面可憐我老小妻兒。」
徐子修並未鬆口,上下省視了一下他,緩緩道:「你先說。。」
事到如今,也不是劉宇達能夠談條件的時候,但也因為他的坦率,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當年庫銀失竊案的始末全貌。
此事還要從四年前,劉隆之子被那時的棲霞知縣常淮上奏請殺說起。
第101章 故人如舊
劉隆的兒子叫劉天護,三代單傳,就是民間常說的捧在手中怕摔,含在嘴裡怕化了。取這名字也是希望老天爺也來護一護這千頃的獨苗兒。
但劉家人可能求錯了人,老天爺也不是總不開眼的,這樣壞得沒有一點好心眼兒的人也是百年難得一遇。於是老天爺大手一揮,讓想逃避科舉的劉天護躲到了棲霞鎮。
劉隆雖然寵兒子,卻更是望子成龍。但劉天護卻頂多是個長蟲,從小逃學裝病輕車熟路,大了後更是花街柳巷夜不歸宿,劉隆氣得不行下令當地所有的青樓都不許讓劉天護進。劉天護這哪能憋得住,於是借著跟兄弟一起去拜訪一個大儒的由頭便離了家,路過棲霞鎮時就挪不開步子了。
棲霞鎮有多寶堂,所以鎮上的人對武人同樣喜愛,沒有別的地方重文輕武的風氣,用不著舞文弄墨吟那些酸腐詩詞,反倒是百姓都帶有武林中人的颯爽。劉天護雖然不會武功,但是身邊總是跟著一群打手,內心有一顆嚮往話本中描繪的武林,頓時就不願意走了。
這一留就苦了棲霞鎮的百姓,沒過幾天,劉天護欺男霸女的習慣就藏不住了,每天帶著一幫子人浩浩蕩蕩,逛遍了大小的秦樓楚館,出了青樓的門便調戲小寡婦,攔人未出閣姑娘的軟轎。惹得棲霞的百姓怨聲載道,自然有人告到了常淮那裡。常淮當即將人逮了,可劉天護怕過誰啊,不就是個七品芝麻官嗎?還是他爹下轄的,那些打手更是個個鼻孔朝天,別說官差了,就連常淮他們也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