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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皇上只是讓您閉門思過,並未發作您。」
邱晁卻搖搖頭:「你不了解皇上……」說到這裡,邱晁的話戛然而止,難道他自己就真的了解嗎?
邱晁沉默了很久,他的右手不停地轉著兩個核桃,終於核桃停了,他也抬眼看向屋內坐的幾個心腹同時也是朝堂之上叫得出名字的大臣,打破了沉寂:「皇上一定會讓我在家閉門思過一段時間,短時間內我必定是無法返回朝堂的。諸位謹記一點,萬萬不可替犬子求情,更不可替我求情。楊澍……」邱晁看向剛剛自己沖他發火的男子,此人年紀剛過而立,雖官階在一干眾臣面前並不算高,只是正五品。但卻是翰林學士,前途不可限量。
楊澍趕緊起身:「邱公有何叮囑?」
「你務必要進入內閣,即便位列末尾也必須閣,屆時自會有人助你一臂之力。」
楊澍的眼中閃過了狂喜,但他按捺得很好,垂首躬身道:「謹遵邱公之言。」
……
「你們不打算現在處置邱晁?為什麼?」東宮的梧桐樹下,吳珣和陸詷坐在棋盤兩端,吳珣聽陸詷轉述的聖旨內容,有些不解,在他看來這是個絕佳的時機才對。
「邱承天畏罪自殺。」陸詷嘆了一口氣,「我們就算是戳穿了邱承天金蟬脫殼,有多少人信是一回事,戳穿了其實也起不到太多的作用。我們抓不到他,就算抓到他也不太可能會指控邱晁。」
陸詷伸手在棋罐中抓了一把黑子,撒在了棋盤之上:「涉及邱承天一案的人員盡數歸案,大理寺的人員連夜審理,他們都說只跟邱承天有聯繫,和邱晁無關。」
吳珣點頭,但他還是不太明白:「那為什麼對邱晁一點懲處都沒有?縱子行兇,雖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讓他告老還鄉應該是可以的,不讓他嚯嚯朝堂了。」
陸詷笑了,衝著吳珣勾了勾手指,吳珣不明所以地往陸詷的方向靠了靠,然後吳珣的臉頰就被手指扯住了,拉了拉:「你怎麼這麼可愛?」
「男、男孩子不能說可愛的。」吳珣不大好意思,「但是小詷可以誇我勇猛啊。」
陸詷:「……」若非他知道吳珣不大可能有其他的言下之意,他就差點想歪了。
「咳。」陸詷清了清嗓子,拉回了自己已經跑到十萬八千里外的思緒,「打蛇打七寸,若是打不中七寸不妨在等一等。我並不希望他告老還鄉,他造下的孽欠下的債,非死不能償。」
吳珣愣了幾秒後倒是很快消化了這個信息,他摸了摸下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真的只是要邱晁的命,應該很容易才對。」
陸詷一哂:「其實邱晁不可怕,你也見過,他是一個有些蠢已經飄了的老頭子,充其量老奸巨猾了一些。」
吳珣點點頭。
陸詷繼續道:「可怕的是他的黨羽,若不能連根拔除,即便邱晁不在了,這些人之間依然存在著一個巨大的利益共同體,盤根錯節。若貿然動手,只會讓他們警覺,倒是會發生什麼,便不可控了。」
「而且,給邱晁冠個莫須有的罪名並非是我所想的。邱晁畢竟是老臣,百姓對他的評價也不算差,若隨便殺了,流言四起學子寒心江山不穩。百年後史書工筆,倒落得父皇平白擔了一身罵名。」
吳珣恍然大悟,抬手撿了一顆白子,塞進了陸詷的手中。
陸詷有些不解,他攥緊了那顆白子,掌心中的白子似乎因為吳珣的內力,此刻發著燙,熱乎乎的。
「這是何意?」
「我會陪著你。」吳珣將那些黑子都攏在了自己手中,「我可能沒有你們那麼聰明,很多事情我也想不到那麼遠,但我會陪著你的。我不怕史
書工筆,若往後你有為難的事,我幫你。」
陸詷想說些什麼,但是卻說不出來,他嗓子已經有些啞了,但心口卻跟那枚棋子一樣,暖洋洋的。
***
府中。
「你們後日便要離京?」徐子修失聲道,他剛從陸詷的平安無事的喜悅中冷靜下來,又得知了陸詷和吳珣後日離京的消息。
「嗯,等傳臚大典舉行完,一切塵埃落定我們便走。」吳珣笑著做了一揖,「還未恭喜狀元郎。」
徐子修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我是撿了六少的便宜。」
「你可是皇上欽點的狀元。」陸詷笑道,「你再謙虛下去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徐子修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珠子轉了轉:「所以那日的事,六少當真平安脫身了。」
「自然,不然我怎麼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裡呢?」陸詷話鋒一轉,「傳臚大典之上,皇上必定封你官職,你莫要拒絕,有何想法私下同皇上說為好。」
徐子修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其實也未必如此。」一直沒作聲的陳錦逸突然開口,他此刻嘴裡咬了一根狗尾巴草,顯得流里流氣的,就被徐子修瞪了一眼:「讓你坐沒坐相。」
陳錦逸撇了撇嘴,倒也將狗尾巴草扔到一旁,正了正坐姿:「吳少俠是武狀元,不也沒有被封官職嗎?」
吳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道小詷果真敏銳,小詷早就猜到徐子修必定會將殿試發生的種種告訴陳錦逸,單憑他在殿試之上憑空出現,陳錦逸就肯定會起疑心。但吳珣這段時間已經被磨鍊出了一些臉皮,面色不改,輕聲道:「我不是單純去玩的,我也是有任務在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