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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突厥人?」陸詷冷聲問道。
被押著的人別過了腦袋,陸詷走到了他的面前,聲音冰冷殘酷:「知道二月我軍與你們突厥對戰的主帥是誰嗎?」
那人頓時睜大了眼睛,咬著牙道:「是誰?」
「是孤。」陸詷一字一頓道,「侵我大昱邊境擾我百姓之人,殺無赦。」
那人猛地抬頭:「這不可能,不可能……」他似乎不相信眼前這個年輕的太子殿下便是如今讓突厥分崩離析的主帥。可他看見了陸詷眼中的冰冷,那一瞬間他便知道陸詷沒有說謊。
突厥人一向尊崇強者,哪怕是敵人,只要是強者那便能受他們尊重。那人目光極為複雜,似乎一直憋在胸口的氣頓時瀉了。
「你此行想要劫烏利對吧?」陸詷淡淡地道,「孤不妨告訴你,做夢。」
「我們願以進貢來換!」
「做夢。」
「可……可你們要他有何用?他只不過是一個將軍罷了,王爺都在你們手中,何必攥著一個王爺。」
陸詷頓時笑了:「你提醒孤了,你們願意納貢來換對吧,也沒有問題,只不過既然你們都說了阿史那德更有價值,孤可以讓阿史那德跟你們回去。」
那人沉默了,他的目光有些複雜,只因為他發現他低估了這位大昱的太子。他之所以貿然進京想劫天牢,便是聽說皇上不在,在他們的概念里,這太子不過二十出頭不足為懼。但是此時,他知道自己想錯了,陸詷目光中的狡黠和快意已經充分說明了他口中所說的放回阿史那德便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本就割裂的突厥會再次被割裂。
這個時候有用的可不是回突厥後可能會割據一方的王爺,而是能帶兵打仗的將軍。
「天牢的鑰匙你從哪裡拿到的?」
「邱府之中。」
邱晁苦笑,他知道這個人,因為這個人是隨榮陵一起到過他們府上,但是這天牢鑰匙他確定自己一定沒有給過這樣的人。
「誰給你的?」
「沒有人。」那人倒也是一條漢子,有一說一,「我跟榮陵去的邱府,沒有人給我鑰匙,是我自己套了話偷拿的。」
邱晁悄然鬆了一口氣,連忙道:「殿下明鑑,臣對此事確實不知情。」
「那孤也有一個疑問。」陸詷見他如釋重負的模樣有些好笑,問,「為何你家中會有天牢的鑰匙?」
邱晁頓時愣了,回過味後額上瞬間沁滿了汗珠,天牢由大理寺主管,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該有天牢的鑰匙。但這事說來其實也簡單,樊無鍾成為大理寺卿之前大理寺卿並沒有那麼剛正不阿,於是這串天牢的鑰匙便是當時的大理寺卿作為禮物送給邱晁給的。邱晁自己都已經將此事忘記了,所以一直沒有發現過鑰匙早就不見了。
「嗯?邱相說說看吧,天牢鑰匙如何在你手中的?」
邱晁被問得啞口無言,正百口莫辯時,陸詷對著禁軍揮了揮手:「既然邱相不想說,那孤便替你說了,原大理寺卿馬靖銳將此鑰匙送給的你。」
說到此處,禁軍押上了另一個人,這個人可沒有那個突厥人那麼有骨氣,來人本能地便跪下了:「罪臣見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馬靖銳,你說說吧,當日為何要送天牢鑰匙給邱晁?」
馬靖銳不敢抬頭看邱晁那仿佛要吃人的表情,只能低著頭一五一十道:「是邱二公子要求,罪臣若是不同意,邱二公子便要毀了臣的前途和家庭。」
「來人,帶邱承天。」
一個接一個的人往太和殿帶,邱晁看著在自己眼前晃蕩著活生生的證據,清楚今日自己絕不可能從太和殿平安離去。太子殿下明顯是有備而來,不管他們有什麼辯解,陸詷都能叫來新的人證。
被牽扯進來的人越來越多,終於有大人看不下去了:「殿下,老臣有一事想與殿下商議。」
若是旁人陸詷可以不理,但是開口的人是大學士羅衍廷,也是曾經的太子太師,考場之上一眼便認出了陸詷的字跡,二人師徒情誼深厚。
陸詷神色緩了緩,伸手相邀羅衍廷轉屏風相商。
羅衍廷見避過眾人:「老臣斗膽想問殿下今日為何如此?再牽扯下去怕是半個朝堂的人都要被牽扯到了。」
「老師放心,孤不好殺人,也無意要將整個朝堂換血。只是沉疴難醫,孤不能放之任之。」
「殿下既然要對邱晁下手,其實無需這麼麻煩……」自古君王殺人哪有那麼多理由,羅衍廷不明白為什麼陸詷非要一個個證據出示。
「老師,孤便不為自己也要為父皇,邱晁乃父皇賞識提拔,若以莫須有的理由將其下獄那是對父皇的不敬。更何況,孤也不願諸位以為父皇與孤容不下邱晁是因為他功高震主,而是樁樁件件罄竹難書,孤才不得不處理他。」
羅衍廷沉默了,他這才明白被連夜叫進宮中的原因,並非是太子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劫囚一事,而是因為太子要讓他們清楚地看見邱晁是如何落馬的。一為敲打二為寬慰,恩威並施。
羅衍廷知道邱晁之事已無自己置喙的餘地,而且他也對邱晁沒有任何同情心,轉而想到另一件事:「那突厥將軍殿下真不打算送回去,如若殿下擔心放虎歸山,斷其手足筋也未嘗不可。」
「不可能。」陸詷斬釘截鐵道,「孤絕不可能放烏利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