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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
陸兼從寬袖中抽出了一份奏摺,重重地摔在了邱晁的臉上:「你自己慢慢看,看看你的好兒子都做過什麼好事。」
林飛章沒有明白這事同邱晁有什麼關係,但在場的重臣都清楚,邱晁最寵信的二子邱承天,字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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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試結束了,但沒有一個人是高興的,就連被點為了狀元的徐子修也垂頭喪氣的。
「拿了狀元不高興?」說話的是陸詷,他要跟著樊無鍾去見皇上,但還是見縫插針地問了一句話。
徐子修嘆了一口氣:「我只是覺得我這個狀元名不正言不順。」
「為何?」
「我覺得你才應該拿這個狀元。」徐子修說的是大實話,陸詷的策論他比不過,陸詷的膽識口才他亦比不過。
陸詷笑了:「我拿才是真的名不正言不順,皇上能免了我的罪已是法外開恩。」
「你真的不要緊嗎?」徐子修有些擔心,今天的一切都如夢如幻,比話本之中的故事還要精彩百倍,可徐子修沒有想明白為什麼陸詷要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去替馬嘉瑞伸冤,在徐子修看來,陸詷根本就沒有被任何人所威脅,或者說,在他看來,沒有人能夠威脅到陸詷。
「不要緊。」
「那寧伯若是問起……」
「據實相告便是。」陸詷又笑了,指了指那抹棗紅色的身影,「有珣兒在,我不會怎麼樣的。」
徐子修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這個時候太監開始催促他出宮了,徐子修只得跟著出宮。今日只是點了了一甲三名——狀元、榜眼和探花,剩下考生的名次要等待皇榜出,等到那時,再行舉辦傳臚大典,下皇榜封官職。
考生往宮外走,而陸詷則是跟著樊無鍾往宮裡走,陸兼剛剛在群臣和眾考生面前說了還有話要問陸詷。
於是,陸詷剛走進御書房,就聽見陸兼劈頭蓋臉來了一句:「剛剛罵邱晁罵得舒坦嗎?」
陸詷想了想,很誠實地點點頭。
陸兼又來了一句:「坐在這裡其實罵得更爽。」他指著自己身下坐著的龍椅。
陸詷笑了。
但也只是笑了,陸兼併沒有聽見往常陸詷常見的推辭,不管是認真的還是玩鬧的,陸詷這一次沒有推辭。
陸兼不大適應地眨了眨眼睛,突然間站了起來
:「詷兒……想清楚了?」
陸詷揉了揉眉心:「兒臣只是覺得,兒臣若是再行推諉,委實有些不孝。」
剛剛陸兼將奏摺摔在右相臉上的時候,陸詷沒有絲毫的高興,只有憤怒,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憤怒,也能感受到父皇的憤怒。
朝堂的如今局面,有很多人的原因,自然也有他們的放任。不得不說,邱晁前些年還是很能幹的,所以省了他們不少事。但大權旁落帶來的弊端卻日益暴露而出,朋黨之爭,派系碾壓,邱府的壯大帶來的便是一些人的為非作歹。
陸詷一直覺得,他和父皇不暴戾也不昏庸,但朝堂平衡下的犧牲品又該向誰伸冤呢?
他帶上這個面具時,覺得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仿佛真的是個山野村民,第一次以一介白身的身份仰視著這座皇宮以及仰視著這個皇位。
第一次試圖去感受和理解,自己的生死是在別人的一念之間。
陸詷也忍不住問自己,他是真的不想要那個位置嗎?
他一直以來抗拒的真的只是皇位帶來的束縛嗎?還是在抗拒那份責任?
坐在了那個位置上,便再也沒有人能夠幫他遮風擋雨。
他的每一個想法,每一道旨意,干係的是整個大昱。
」小詷。」
突然間,陸詷聽見了吳珣的聲音,他這才發現父皇已經溜溜達達到一旁喝茶吃茶點了,一回頭就看見吳珣正站在自己的身後:「我幫你把臉上的疤痕去了吧,看得怪心疼的。」
也許……
等他真的坐到那個位置後,也沒有那麼高處不勝寒。
作者有話要說:*黃袍加身:說的是陳橋事變,趙匡胤黃袍加身篡了當時八歲的柴宗訓的皇位。
太子也是要長大的~等他繼位的時候,一定是心甘情願繼位的~【不過不會那麼快的,他們還要去江湖浪呢】
皇上:不然呢?要是逼有用,我至於這麼多年還沒退休嗎?!
對了,下一章,太子會對一個人掉馬甲~搓搓手~
第57章 公主頑劣
陸詷此刻已經摘下了那半張面具,也去掉了臉上的猙獰傷疤。他們此刻正坐在東宮之中的八角亭之中,東宮人少,陸詷對待細作從來都是不留情面的,所以東宮的口風一向也是最嚴的。
看著兒子終於又是乾淨俊俏的一張臉,陸兼忍不住搖頭:「你怎麼想的這麼霍霍自己臉的?」
陸詷莞爾:「這不是做戲做全套嗎?若是兒臣長了張周正的臉,兒臣今日的舉動就會變得怪異非常,還有人會質疑科舉竟然招攬不到天下英才。畢竟兒臣可是會元,又被父皇擬為狀元的候選人。」
陸兼瞬間也瞭然了,確實,陸詷摘下人皮面具後,有人震驚,卻也有人在惋惜。比如主考官,他似乎在惋惜這樣的人才竟然無法入朝為官。畢竟科舉雖說是廣羅天下英才,不拘出身,但面有殘缺之人還是無法參加科舉的。畢竟不能讓邦鄰小國的來使以為,大昱朝中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