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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此刻其實最應該模仿馬嘉瑞的字跡,因為昨日徐子修說了規矩後,陸詷就意識到一個問題,會試之後,會有專人會將貢士入選的考生的鄉試的試卷一併附在考卷之後,作為參詳,也是為了核對筆跡。
這一點高鴻義是沒有提到過的,但高鴻義卻說要讓他考取貢士參加殿試,可一旦筆跡不符在會試後就會被識破,陸詷現在想的是究竟是高鴻義根本沒打算讓他參加殿試?還是那核對字跡的考官已被收買?
陸詷正琢磨著,有幾個官員從另一端走來,似是在巡考,陸詷看清了那為首發須皆已發白的人面容後愣了片刻,笑容有些發苦,哎呀,他怎麼把教他學文的太子太師給忘記了?
還盼著老師莫要認出他的字跡才好。
第44章 江山無憂
陸詷連忙收回目光,但那一品文官的大紅羅服下擺在陸詷的眼前停住了。
不僅如此,羅服下的皂皮靴停住後朝陸詷的方向轉了過來。
陸詷這下真是暗暗叫苦了,他都能感受到來自頭頂的審視目光。
其實也怪不得旁人,陸詷雖然遮掩了面容,卻沒有做過多的偽裝,原本馬嘉瑞就名不見經傳,認得他的人也少。但在老狐狸的眼中卻不一樣,他雖不知道馬嘉瑞是誰,卻明顯能夠看出此間號房的考生與尋常考生都不大一樣。
羅衍廷本只是好奇,畢竟在科舉中都能有如此氣度,想必非池中之物,但當他目光落在試卷上的字跡時便怔愣住了。
眉頭緩緩地皺了起來,是他老眼昏花認錯了?
羅衍廷是本次科舉的巡考,大昱的巡考官多是德高望重的老學究,是可以在考試過程中查驗考生的試卷的。但通常是在巡考官覺得該考生可能出現舞弊等情況,所以羅衍廷猶豫再三還是沒有打斷陸詷的作答。
人有相似,字跡更可能有相似之處,若是為此影響了一個學子的前途,得不償失,罷了罷了。
那抹大紅的羅服終於離開後,陸詷也鬆了一口氣,幸好老師沒有深究。
但陸詷的開心並沒有延續很久,因為他發現自己被盯上了,雖然羅衍廷沒有拿走他的考卷查驗,但是每次路過他這裡都會駐足很久。陰差陽錯的結果就是那位監考官李員外郎誤以為他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晚上休息的時候,見他沒睡覺還特地問了他一句,是不是覺得冷。
陸詷對此哭笑不得,擺擺手,意思自己沒事。
沒想到這麼一來那位李員外郎整個人都不好了,那個派頭一看就是哪個貴族的公子哥兒。不過李員外郎的殷勤倒是給陸詷帶來了個好處,因為陸詷的號房離後門比較近,考生申請出恭的時候都得從這個門進出,每次有人進出李員外郎都勤快地將那個門掩上,不讓風和聲響驚擾了陸詷。
一晃到了第三日,前兩日考的是經史,第三日則考策論。若說前兩日考試,陸詷還須仔細回憶老師教導的內容,第三日的考試對他來說易如反掌。而其他考生則恰好相反,前兩日對他們來說都是讀了十幾年的東西,但最後的這一場卻讓眾人絞盡腦汁。
策論一共三道題,一題論百姓民生,第二題論君王臣子,第三題則論時局。
陸詷潑墨而就,中午時分他竟已全部作答完畢。
所以等羅衍廷下午巡考的時候,就看見已經正在睡覺的陸詷。
羅衍廷:「……」
羅衍廷清了清嗓子,倒真將陸詷驚醒了,陸詷醒來時有了一種分不清夢和現實的感覺,他甚至有一種回到了小時候讀書的時候。
陸詷小時候也有不想讀書的時候,自然也有被老師訓斥甚至是打板子的時候。別的皇帝都是讓伴讀替太子挨板子的,甚至不用皇家,富貴人家的伴讀大多是替少爺背鍋的,可陸兼偏不,美其名曰你祖父也是這麼對朕的,所以陸詷從來都是自己挨板子的。
但陸詷曾經悄悄問過祖父,祖父說他可不記得有這麼回事,陸詷還記得祖父那時安慰自己的話:「你懂事太早,你父皇啊在你身上找不到成就感,所以變著法子的想折騰折騰你。」
羅衍廷的這一聲咳嗽,讓陸詷手心一疼,放在書桌上的手掌本能地微微蜷了起來。
羅衍廷目光一凜,他雖年紀大了,就算是老眼昏花但他還沒有瞎,他本就起了疑心,這幾日更是回府後翻找了陸詷從前的課業,這個考生的字跡雖然和太子現在的字跡大相逕庭,但確實和開蒙之處的字跡極為相似。
再加上陸詷剛剛的反應,更讓他想起很多年前的小太子被他叫醒時也會有這樣的反應,更是覺得此事必有蹊蹺。
羅衍廷指了指陸詷在的號房,對著李員外郎低語了幾聲,李員外郎連連點頭。從鑰匙串中找到了陸詷號房的鑰匙,將號房柵
欄打開。
陸詷的笑容已經僵硬了,等到他看見羅衍廷的下一個動作時徹底笑不出來了。因為那李員外郎想要拿走陸詷已經答好疊起的試卷時,羅衍廷卻伸手攔住了他的動作,而是自己親自走過來拿起了試卷。
就衝著羅衍廷拿起試卷時的鄭重和恭敬,陸詷知道自己多半已經瞞不過自己的老師了。
羅衍廷慢慢地看著試卷,他的眉頭由原本的皺褶漸漸舒緩起來,他看得很仔細。陸詷原本其實是在忐忑羅衍廷會揭穿自己身份這件事,但是現在他也開始忐忑起來了,他將凳子挪開,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