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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珣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讀懂別人的目光,但小詷的目光卻讓他一瞬間明白了,而且也讓他後悔了。
「霹靂彈是我無意中引爆的。」吳珣向前走了幾步,「我沒有想過要炸山。」
「我知道。」
「霹靂彈把其他出口都炸了,我們只剩下水路了。」
「我知道。」
「他們四個人全都被鐵籠鎖著,我也只有這個辦法才能救下他們。」說來複雜也不複雜,吳珣把那四個鐵籠弄落水便是為了救人,或許對於別人很難開的鐵籠,對他來說卻是易如反掌,少林有一招叫鐵砂掌,雖不算是他的看家絕技,吳珣卻也還是會的,拆金斷玉不再話下。
其實吳珣之所以敢直接將人弄落水,其實也因為他想將白老闆從那白蛇手鐲中救出時卻被白老闆伸手擋住,隨後做了一個向下的手勢。吳珣意識到白老闆應該有他自己的算盤後,便帶著那四個人走的水路。
吳珣本來著大不了就一個個救,沒想到的是當他把籠子全部打開後出現了兩名白衣女子,更準確地說是四個穿著白色水魚服的女子,一人接手了一個。吳珣認出了其中一個女子就是那天他們去千金賭坊時白老闆的侍女之一,當下就將那四人交給了女子。
雖說吳珣還不清楚白老闆的目的,但總歸不會跟這幾個和他毫無交集的人計較的。
因為沒有了負累,吳珣多在水裡躲了一會兒。
吳珣自然是不怕水的,有個在他還沒學會走路就把他扔進水裡撲騰的不靠譜的爹,他怎麼可能會怕水呢?
等他等到馬蹄聲後猜到是陸詷他們到了,於是扔掉用來呼吸的蘆葦杆,浮出了水面。之前他為了找蘆葦杆向一端遊了百米,這會兒上岸出水離陸詷他們停下來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吳珣本想著悄悄給陸詷一個驚喜,但當他從後方走近的時候見那已經獲救的四個人正跟陸詷稟報著什麼,還時不時往水面上指點。
而一旁的士兵已經有人要下水了,吳珣心道不好,卻發現陸詷似乎也解下了身上的佩劍。吳珣猜到他們一定是誤會了,不敢耽擱,一個翻身就越過眾多將士出現在了陸詷的面前。
吳珣此舉放在別人身上那是兇險異常,哪怕你是決定的武林高手,還能刀槍不入不成?即便身上能防住,腦袋呢?
在他剛落地的時候,周圍將士手中的刀槍劍戟便有了目標。太子是皇儲,此舉無異於是刺王殺駕。
暗衛已經準備扯著嗓子喊刀下留人了,武器齊刷刷地都已經停在了半空之中,因為太子殿下一把摟住了這個刺客,太子的衣袖為那刺客擋住了所有的兵器。
眾將士齊刷刷地跪地,頭不敢抬。
其實陸詷懷裡的吳珣也不敢抬頭,他原本覺得自己的行動還是很漂亮的,但是衝著陸詷的反應,他似乎搞砸了。
所以雖然之後陸詷淡定地布置了接下來的所有行動,吳珣的內心卻一直在忐忑不安。直到剛剛,他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
「小詷。」吳珣已經走到了陸詷的面前,看著陸詷平靜的眸子,他說出了三個字——
「對不起。」
陸詷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不再是之前的面沉如水:「為什麼向我道歉?」
吳珣站著,陸詷坐著,因為兩人已經貼得很近,高度的差距讓吳珣看不清陸詷的眼睛,乾脆蹲了下來:「我不該炸山的,闖了禍。」
陸詷沒說是或者是不是,只是將自己的手放在了緩緩地抬起,放在了吳珣的頭頂,順著他的髮絲慢慢輕撫,將那長長的黑髮的發梢攥在自己手中,上面還有淡淡的水汽,想必是之前沾濕的發還沒有完全乾透。
「你不肯洗熱水澡,偏偏要跟著
我去通源當鋪是為什麼?你應該知道我周圍一直都會有暗衛跟著,而且我也不是真的手無縛雞之力之輩。」
「高鴻義那麼奸詐,還有個鬼手老七。」吳珣皺了皺鼻子,「我自己盯著安心,再說了,我用內力就把衣服頭髮烘乾了。」
陸詷笑了一聲:「你會擔心我,就不會想想我也會擔心你嗎?」
吳珣啞然。
陸詷緩緩道:「我確實在生氣,我氣你非要冒險,也氣我自己沒有辦法跟著你。」
「可……」
陸詷用手指抵著吳珣的唇瓣上,示意他聽自己說:「但我知道,我不可能無時無刻都跟你在一起,也許有一天你想去的地方我沒有辦法陪你去,也許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你還會以身犯險無數次。我甚至在想,也許在過去那些我沒有看見的時光,你也冒了很多次的險。」
「珣兒,我不求別的,我只求你平平安安的。」陸詷笑著說起了一件往事,「小時候我曾經問過我和安平的名字由來,娘親說,為人父母總是盼著兒女康健幸福,平平安安。那時候其實我不太明白,那個時候我覺得死亡其實離我很遙遠。」因為他們身邊永遠不缺侍衛和死士,「但現在我明白了,有些事情是不用求的,這大昱的江山邊疆的安穩百姓的安居,我從不求神佛。但唯獨你們,我會跪在神佛面前祈求。」
陸詷的目光很溫柔,但吳珣卻有些受不住了,他狼狽地別開了腦袋,嘀咕道:「那是父母對子女的盼望,你不要占我便宜。」
陸詷怔了幾秒,才朗聲大笑,揉亂了面前的腦袋:「珣兒,就你這個破壞氣氛的功力,這輩子估計是討不到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