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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珣兒呢?
他已經做好了要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準備,但他卻下定不了決心要將珣兒拉入這趟渾水,若是沒有他,珣兒的人生是不是本該半點陰霾都不沾染的?
「小詷。」吳珣開口喚回了陸詷的思緒,他指了指陸詷的胸口,「覺得余甘子苦的時候,我就給你剝糖栗子,栗子很甜。等放榜結束案子的事了了,我帶你上少林看看,去藏經閣看看。」
陸詷以為吳珣是想岔開這個話題,點了點:「好。」本來他也想去看看,看看珣兒從小到大待過最多時間的地方。
但陸詷並不知道,吳珣其實並不是在岔開話題,他只是想帶小詷去看看世人口中與殺戮無緣的佛門聖地,帶他見見藏經閣中終年潛心修佛,但手段也是最狠厲的前輩們,還有輪迴塔中的數不盡的牌位。
就像佛門之中亦有殺戮,吳珣想,他也沒有小詷想得那般的好。
此時,空中落下了一道黑影,是吳珣從前沒有見過的暗衛。黑衣人半跪在地上,一手撐地一手按於膝頭:「主子,邱府出事了。」
「說。」
「邱承天自刎而亡。」
***
月明星稀。
此刻的右相府,府外官兵圍困,府內哭聲震天。
陸詷他們到的時候,衙役已經在了,京兆尹愁眉不展。
「京兆尹?」說話的陸詷居於馬上,目光從上而下順著
眼皮睨著此人。
京兆尹見是一個面生的白衣公子哥,「嘶」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拱手道:「我是,請問您是?」
「帶走!此處已由大理寺接管。」
陸詷一揮手,幾個大理寺的人便快步走到了京兆尹的身側,分立兩側:「大人請吧。」
京兆尹卻沒動:「還不知上官尊姓大名,京城轄區的刑事案件理應由在下管理,若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望上官海涵。」
「陸詷。」陸詷懶得和他廢嘴皮子,扔下了兩個字後便飛身下馬徑直朝府門走去,手中還拎著馬鞭。那黑馬也通靈性,也不管府門門檻,抬腳便跟著陸詷往裡走了。
陸、陸詷……
京兆尹當即嚇軟了腿,跪坐在了地上,這位公子竟是當朝太子?!
大理寺的人跟著陸詷衝進了右相府,管家趕緊攔:「這可是相府!休要無禮!」
大理寺官人分立兩側,從中間走出來的樊無鍾,樊無鐘面無表情道:「邱承天涉嫌科舉舞弊,謀害人命,此案已由大理寺督辦,閒雜人等盡數迴避!」
陸詷為了不太過引人注目換了身衣服,所以吳珣其實比陸詷更早一步到。陸詷進到內院的時候,吳珣剛好從裡面出來,見到陸詷先是一笑,隨後快步跑了過來。
「怎麼樣?」
「事有蹊蹺。」吳珣聲音很低也很快,「邱老頭不太對勁,邱成天的死也不太對勁。」
「怎麼說?」
還沒等吳珣細說,邱晁已經出來了,他似乎已經得到了陸詷來的消息,沒有絲毫的震驚,一出門便跪了下來:「殿下,老臣教子無方,愧對皇上愧對朝廷。」
邱晁雙眼通紅,頭上花白的頭髮凌亂不堪,就連衣袍都盡顯狼狽。他與清晨那個咄咄逼人的右相仿佛已經判若兩人,此刻的邱晁更像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
「右相何出此言?」陸詷淡淡地道,他徑直往前走,他要親眼看見邱承天的死狀。
「逆子不忠不義,草菅人命,私賣考題行舞弊之事,幸得皇上聖明,早早換了試題未釀成大禍。」邱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這逆子被臣寵壞了,臣回府後訓斥於他要與他斷絕父子關係,他卻……他卻趁著被關禁閉的時候,自刎而亡。臣在今日之前不知其行徑,但子不教父之過,老臣無顏再面對皇上,自請辭官,閉府思過。」
陸詷看向了邱晁,他的眼睛眯了起來,看來邱老頭也並不是真的老糊塗。今日清晨,他是想以馬嘉瑞的死做筏子引出科舉舞弊一案。至於意圖謀朝篡位,陸詷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證明這一點。
但林飛章卻提到了另一件事,邱承天為了封他的口將會試考題拿給了他,但最後林飛章看見的考試的題目和邱承天給的題目並不相同。陸詷知道其中的原因,並非邱承天欺騙了林飛章,而是考題在考試前一天被皇上下旨更換了。
陸詷其實並沒有拿到確切地情報,他只是不放心所以才讓父皇用備用的試題更換了之前的試題,沒想到正中紅心。大理寺的人也從林飛章的口中問出了邱承天告訴他的考題內容,恰是被替換前的考題。
當時林飛章對此事只是提了一嘴,但在短短的半天時間裡,邱晁竟然已經查清了此事並且承認了此事是邱承天所為。
但是為什麼邱晁要承認呢?
陸詷皺了皺眉頭,他邊想邊進了房間,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濃重的血腥氣以及一種恐懼,那是一種對於死亡的本能恐懼。
屋內的衙役此時站在一旁,屋內的所有工作都已被大理寺的人剛剛接手。
「如何?」
蹲在邱承天身旁的仵作起身,躬身道:「殿下,邱承天確實是中劍而亡,但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陸詷用餘光掃了一眼還在庭院外悲慟欲絕的邱晁,輕聲問道:「怎麼說?」
「殿下請看。」仵作用手帕包住劍柄,往自己脖子上一比劃,「微臣與邱承天身高相似體型相仿,但以邱承天持劍的方式,微臣脖頸所對的劍刃位置與出血的地方並不相符。而且,邱承天脖頸處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