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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殿下請講。」
「突厥使臣今晚這遭可不是孤安排的,老先生幫孤多留意一下,看看究竟是有人想要加害於他,還是他賊喊捉賊?」陸詷最開始其實是覺得有人是不希望和談或是為了激怒突厥整的這麼一出么蛾子,但老郎中的一句話說到了點子上,那甜湯分明就味道不對,為什麼忽夷還喝了那麼多?
老郎中趕緊點頭,隨後陸詷又交代了兩句,若是有什麼事想與自己聯繫的往窗戶外喊一聲便可以了。剛想讓侍從將老郎中帶去他休息的房間,就聽老郎中問道:「老夫多嘴問一句,那天那個小朋友是殿下的什麼人?」
陸詷的唇角盪開了一絲笑意:「老先生知道忐字怎麼寫嗎?忐忑。」
老郎中點點頭,陸詷笑道:「就是那個意思。」隨後陸詷便轉身離開,留下有些愣神的老人。
這是什麼意思?
等到老郎中回到房間後在洗漱時忍不住用手指沾了水,寫下了「忐」字,凝眉注視了很久喃喃自語道:「上心……上心……不對,是心上……」
老郎中終於明白過來,陸詷說的意思是——
心上人。
老郎中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好一個心上人……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更惶逞是帝王家呢?
***
但情深有時候未必就是好事,尤其是當你需要絕對冷靜的時候。陸詷看著窗外的小雨,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眠。
也不知道珣兒有沒有找一處地方避雨停歇,但以陸詷對吳珣的了解,別說避雨了,珣兒只會走得更快。
事實也確實如此,當忽夷硬生生躺在床上找了三天的藉口拖延時間的時候,一把大火在突厥的王庭之中燒了起來。
大火燒起的那一晚,有人說他們看見了一個鬼魅,也有人說不對,那是無常爺范八爺。
也有人說,是龍神顯靈了。
因為一把大火燒光了王庭,卻在快燒到老百姓住的地方時天上驟降了一場大雨。突厥的百姓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雨了,這雨就像是絕望之中的甘霖,那把火終究還是只燒了突厥王庭。
沒有人知道放火的是誰,老百姓誠惶誠恐,唯恐是天降責罰。
而阿舒達的人馬此刻也駐足了前行的腳步,看著王庭的沖天大火,阿舒達恨恨地錘了一下馬鞍,馬兒因為疼痛發出了嘶鳴聲,阿舒達卻沒有流露出半點不舍,只是恨恨道:「究竟是誰壞了我的好事!」
沒有人知道。
阿舒達的部下只知道他們的首領與那唾手可及的可汗之位擦肩而過了。
阿舒達本想趕在可汗病逝前回朝,扶持可汗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兒子,挾天子以令諸侯,卻沒想到有人先下手一步。
有部下進言道:「也許可汗倖免於火災。」
這當然有可能……但若可汗已經去世,他們此刻再進王都那便是危機四伏。可汗之位周圍多少虎視眈眈之人,如今若已由旁人奪位,那他可就再難走出王都了。
可富貴險中求……
阿舒達眯起眼睛,命大軍全速前進,還沒等前行幾里地,有一人騎著馬直接擋住了阿舒達的去向,在陣前摔下馬來:「葉護大人!可汗……駕崩了!眾王爺已經大打出手,爭得是不可開交了。」
阿舒達一拉韁繩,一咬牙,恨恨道:「走!回碎石城!」碎石城便是那兩座榮陵拱手相讓的城池之一。
但阿舒達並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調轉馬頭回碎石城的時候,埋伏在碎石城外的羅一莽的軍隊朝著碎石城發出了猛烈的進攻。
喊殺聲震天,碎石城中的守軍瞬間就慌了,留下來駐
守的士兵本身戰鬥力就不強,外帶群龍無首,很多人是阿史那德的舊部根本不願意歸順阿舒達。硬生生從晚上扛到了天明,又從天明扛到了傍晚,終於在羅一莽猛烈的進攻下,殘餘部隊退回城中,很快城門打開,一眾突厥士兵出城投降。
等阿舒達趕到碎石城外百里的地方便得知了這一消息。阿舒達停下馬看著那座得而復失的城池良久,又看了看身後疲憊不堪的部下,只得無奈退後。
他已經不是冒進的愣頭青了,他清楚得知道這種情況下如若硬攻只會面臨慘敗的下場。
碎石城若被大昱收復,那另一座鐵嵐城也就無需再去了。鐵嵐城位於更靠東的位置,若是想要前往鐵嵐城勢必要經過碎石城後的一道狹窄谷地,若大昱軍隊在山谷上埋伏弓箭手,那他們就宛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後退一百里,紮營。」
阿舒達還是不甘心,他現在後悔沒有重視這兩座城池,想要後退一百里守株待兔,等一個鬆懈的時機趁虛而入。可更讓阿舒達沒有想到的事發生了,就在他的部隊已經安營紮寨的時候,探子回報了一個消息——阿舒達的部落被白佛國的人圍困。
阿舒達勃然大怒,不得不拔營而走,再不走老巢都要沒了。阿舒達只恨上天無眼,天妒英才,不願自己登上可汗之位。卻不曾料想,所有老天待他的「不公」都是別人棋盤之上的籌謀。
陸詷在棋盤上落下了一枚黑子,看著對面的了空:「師父不擔心珣兒?」
了空笑而不語,只是專心致志地研究棋局。
陸詷無奈,不知道為什麼了空要跟著自己,哪怕他去燕春樓找那位與珣兒打過照面的白佛國的姑娘,了空也跟著自己,惹得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充滿了譴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