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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十年期
沈言雖然在早朝上磕了頭,謝了恩。但真當陸淵拿出御印時,沈言慌忙跪下:「皇上萬萬不可。」
陸淵也不驚訝,大概是早就料到有這麼一出了,慢條斯理道:「有何不可?」
「奴才明白皇上是不想看奴才被欺負,可皇上您已經免了奴才的跪拜之禮,這便足夠了,這御印奴才是萬萬不能接。」
陸淵交給他的並非是傳國玉璽,而是按著玉璽的字樣做的一個小巧玲瓏的印章。一般陸淵都攜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沈言若接了御印,便相當於領了一張免死金牌,能隨時為聖旨下印。
「朕說了,朕信你。」
沈言無奈:「奴才明白,可奴才更擔心的是萬一有心之人從奴才這裡下手,奴才護不住御印……皇上,奴才的字跡與您相仿,已經是大忌了。這御印放在奴才這裡,太不安全。」
「當年麗妃一事後,朕便派了暗衛跟著你,但也總有暗衛力所不能及之處。太后之事,朕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了,所以沈言,這個御印你可以不用,但必須拿著。」
「皇上……」
「朕不用你保管一輩子,十年。」陸淵低頭看著仰視他的沈言,「今年太子十歲,待他及冠,朕便退位。」
「皇上!」沈言失聲叫了出來,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可陸淵認真的神情分明在告訴他他所聽到一切的都是真實的,半點也不摻假。
沈言怔愣地看著陸淵,突然間眼底就濕了。
「怎麼了這是?」陸淵有些慌了神,莫不是沈言真的如同他所說的一樣不捨得這個呆了許多年的皇宮?
「皇上……」沈言向前膝行了幾步,突然抱住了陸淵的腿,落在陸淵衣擺的眼淚讓明黃的布料深了一個顏色。
因為小腿被牢牢地抱住,陸淵動彈不得,只能將掌心按在沈言的頭頂:「不哭了啊,不哭了。」
「皇上您不必為了奴才如此……不值得,不值得,不值得的。」沈言反反覆覆地念叨著這句話,到了後來已經語無倫次了。
陸淵蹲不下身,只能強行把沈言拉了起來:「跟朕說說,怎麼不值得?」
「皇上……您一路是怎麼走來的,奴才比誰都清楚。就是登基後也不容易,有戰事,前朝後宮還那麼多糟心事。」沈言哽咽道,「奴才看見京城的繁華,打心底里覺得高興,這是您一手打造的繁榮盛世。奴才……能得皇上垂青此生已經無憾了,更不用說,還求得了皇上一心一意對奴才,奴才不覺得苦,也不覺得委屈,奴才很開心。」
聽到這裡陸淵還能不明白沈言的意思嗎?沈言是在替自己委屈,他覺得自己是為了他放棄了天下。
「阿言,十年後,你我多少年歲了?」
沈言抽了抽鼻子:「皇上那時四十了,奴才也三十有五了。」
「二十年的皇帝,朕還當不夠本嗎?朕想卸了這位子不是擔心別人欺負你,是朕也累了,朕想你我的後半輩子能夠舒舒服服地過。」
「皇上……」
「阿言,朕不瞞你,朕若非跟你心意相通絕不會想到歸隱一事。但朕想歸隱,不是為了你,而是你的存在讓朕對於普通人的生活有了期待。
陸淵輕撫著眼淚再次決堤的沈言的後背:「到時候我們找一個安逸的小鎮子,做做小本買賣,種種花養養魚……你說好不好?」
一三七、削儀仗
「眼睛怎麼腫了?」陸淵碰了碰沈言的眼皮,「叫夏太醫看看。」
沈言不太好意思,昨晚實在是哭了太多,生生地把一雙眼睛哭腫了:「奴才沒事,時辰快到了,您快些去吧。」
「朕願意去都是給她面子了,慢慢來才好。」
「皇上。」沈言好笑,「那麼多人都看著呢,別落人話柄。」
陸淵「嘖」了一聲,帶著沈言出了河清殿上了御輦,邊走還邊抱怨道:「你倒是跟朕說說,當皇上有什麼好的?所有的家事都是國事,還有個小嘮叨成天在朕耳邊念叨。」
跟在御輦旁被點名的沈言眨了眨眼,他怎麼感覺皇上似乎是在……撒嬌呢?
很快,他們便到了宮門口,看著長長的儀仗隊,陸淵挑了挑眉頭:「誰安排的?」
禮部尚書趕緊出列:「回皇上,是老臣負責太后的儀仗。」
陸淵看了他一眼,記起此人昨日早朝上慫恿太子進言,冷聲道:「禮法重要還是母后的安危重要?」
「自然是娘娘的安危重要。」禮部尚書摸不著頭腦,誠惶誠恐道。
「可你們的安排明顯就是置母后的安危於不顧。」陸淵冷哼道,「規王封地偏遠,一路上艱難險阻,朕原本不允,可母后卻因為思念規王一意孤行,朕這個做兒子的也只能順從母后意思。既然此行已無更改的餘地,母后的安危便是朕的心頭大事。」
「你們準備的這副儀仗……」陸淵掃了一眼恨不得將寶石都貼滿轎身的依仗隊,「是巴不得山賊來搶吧?」
一三八、心硬了
沈言跟著陸淵上了宮牆,看著遠行的太后一行人。那隊人馬已經在陸淵的要求下削減大半,連轎子都換成了灰撲撲的。
「其實皇上也不希望娘娘出事對吧?您給太后準備的侍衛都是一打十的好手。」沈言笑著道,他其實並不想看到陸淵和太后反目,他自己自幼喪母,哪怕太后再不好,他也不希望陸淵一樣感受不到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