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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之所以覆滅,不在奸宦,不在後宮,而在帝王昏庸也。爾可明白?」
三十一、動怒氣
翌日,約定好的時間,程忌帶著他們走在暉南的糧米街上,陸淵和程忌在前頭走邊說,沈言則在後來牽著陸兼,以免陸兼被路人撞到。陸兼的步子變慢了,直到和前面拉開距離後,他才搖了搖沈言的手:「本公子有話要問你。」
沈言一聽他的自稱大概心中也有了猜測,陸兼端起身份架子時往往就是他特別沒有底氣的時候,而這種時候多半和陸淵有關係。
「小公子請說。」
「如果,本公子以後只娶一人,你覺得如何?」
沈言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公子的婚事還輪不到奴才多嘴。」
陸兼有些生氣,他不喜歡這樣的沈言。悶頭走了幾步後,突然伸出雙臂示意要抱抱。
沈言彎腰將他抱起:「公子走累了?」
「我問你,你要認真回答我。」陸兼搭著他的肩膀,抿抿唇,「昨日爹爹說的,我明白。管家你放心說,本公子有容人之量。」
沈言哭笑不得,只好點點頭。
「我若只想娶一人,爹爹允許嗎?」
沈言思索了一下,以陸淵的性子來說:「老爺會告訴公子利弊,讓公子自己作出抉擇。」
「可是……」陸兼的小臉上滿是為難,「娶一人,則後宮一家獨大,前朝勢必不安。」
「小公子比奴才懂得多。」沈言笑眯眯地看著他,「所以這不是一個娶多少人的問題,而是小公子能不能解決您現在所擔憂的問題。」
「那你覺得爹爹能嗎?」陸兼用和陸淵極其相似的眼睛,看著沈言。
沈言也認真地回答了他這個問題:「奴才不知道,老爺也沒有煩惱過這個問題。」
陸淵的前二十七年走得非常規矩,從皇子到皇帝,每一步都沒有出過偏差。
「那若爹爹廢了後宮——」
「公子慎言。」沈言的聲音冷了下來。
陸兼明明知道沈言是一個奴才,明明知道自己才是主子,可是在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畏懼。
他知道,沈言動怒了。
很奇怪,一個不該用在侍者身上的詞,但是用在沈言身上,陸兼沒有覺得有絲毫的違和。
沈言幫陸兼理了理髮髻,淡聲道:「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公子毋要太過憂慮。」
三十二、言成諾
「他跟你說了什麼?」酒席間,陸淵找了個藉口將沈言拉了出來。
「小公子他……」沈言想了想,把除了最後一句話都告訴了陸淵。
陸淵卻打量著他:「不止,否則你不會生氣。說說吧,他說爺什麼了?」
沈言招架不住,只得和盤托出。
「這點事,你氣什麼?」陸淵失笑,忍不住揉了揉沈言的發尾。
原本沈言慣常是將所有頭髮束起來的,但是為了忽悠程忌換了個公子頭。陸淵瞧著他披散下的發尾,覺得挺稀罕,於是只要一有機會就忍不住摸一摸。
沈言在此之前從來不知道自己發尾也那麼敏感,陸淵摸一下就讓他耳根發燙。
他不自在地挪了挪腳步:「奴才怕小公子誤會。」
「誤會什麼?」陸淵一搖扇子,用打開的扇面巧妙地遮住了他們二人說話的口型,「爺都說了,不是誤會。」
「那怎麼能一樣。」沈言有些急了,也將聲音壓得很低,「爺萬萬不能廢除後宮,後宮一廢,前朝必亂。」
「沈言。」陸淵看了他一會兒,「這個道理爺明白,所以爺不會這麼做。爺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更不會把你推到人前。」
還未等沈言松下一口氣,就聽見陸淵繼續道:「其實爺才應該生氣的不是?」
沈言雖然因為陸兼猜測陸淵的話而動怒,但是還是有心替他辯解一二:「公子應當不是有意……」
「你當爺氣他?」陸淵搖了搖頭,「爺是在氣你。」
沈言頓時惶恐了起來,一邊反省自己是不是因為皇上對自己的心意鬆懈了,一邊檢討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夠妥帖。
陸淵「唰」地合起扇子,在沈言頭上敲了一記:「你對爺可真沒信心。」
沈言張口結舌,這、這話從何說起?
「嘖,也怪爺明白得晚,若是早些時候明白。」陸淵挑了挑眉梢,眉眼儘是手掌天下權的倜儻,「陸兼問的那個問題,爺可以回答。爺能做到,守一人而朝野清。」
三十三、做買賣
再次回到酒桌上,程忌眼尖,忍不住道:「沈兄這是遇上什麼好事了嗎?」
這個問題陸淵替他答了:「喜事。」
「哦?」
「阿言的那位情衷之人同他定下了婚期。」
沈言無語,皇上說話真是越來越沒譜了。這麼想著,可嘴角依舊忍不住微微上揚。
程忌頓時樂了:「那真是好事,大好事。來,今日不醉不歸。」
陸淵卻攔下了酒杯,搖搖頭:「正是因為阿言馬上要成婚了,我們很快就要離開暉南了。」
因為陸淵的話,程忌神色中有了一絲焦慮:「可……陸兄不是要買糧米?」
「爺自會留下手下。」
「陸兄且慢!」程忌猶豫再三,隨後屏退了周圍的侍者,包廂內一瞬間安靜下來,「陸兄,程某這裡有一樁買賣,不知陸兄可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