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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煜聽著周圍接連的質疑聲,環視眾人,緩緩道:「因為在下便是罪臣之後,這株牡丹盆後應該還刻有一行小字——唯有傲霜顯真色。」
「胡說什麼?暉南王府滿門抄斬,哪裡來的罪臣之後……」說話的中年男子突然愣住了,不對,還有一人。
還有一個抄斬前便被逐出族譜之人,那時剛剛及冠,後來考了科舉入了仕,跟著平武帝修了律法屢立奇功……現在官至二品,任刑部尚書。
想通了其中關竅,那人拱拱了手,飛快地離開了大堂。
不多時,滿堂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
夏子榆笑著將銀票塞給了主人:「找人幫我送去客棧可好?」
「好好好。」主人家抹著額頭的汗珠,「這、這太多了些。」
「不多。」夏子榆笑眯眯道,「我準備了兩千兩,這連一半都沒能用上。」
「兩千兩?!」程煜倒吸了一口冷氣,拽過夏子榆眯著眼睛瞪他,「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俸祿、賞銀、鋪租再加田租。」夏子榆反手拍了拍程煜的胸膛,「放心,來路很正。」
程煜鬆了一口氣,跟著夏子榆離開了牡丹宴,走在回客棧的路上,他看著滿目繁星又看了看身旁的人:「多謝。」
「謝什麼?」
「所有。」
「我可不是為你,我是為了我自己。」夏子榆衝著他一樂,「現在京城想娶個高門小姐得銅錢萬貫,我這一盆花就搞定了,賺大發了。」
「……娶?」程煜挑起了眉梢。
「嫁娶隨意,反正回去乖乖合府就行了。」夏子榆大步向前走著,一對耳朵悄悄轉了紅。
「子榆。」程煜追了上去,攬著了他的肩頭,「多謝你給了我一個家。」
給了從前他沒能擁有過的東西。
「好說好說,就是不准再隨便哭鼻子。」夏子榆愉快地宣布了他們家的第一條家規。
至於程煜聽不聽他的,那就是天知地知,還有牡丹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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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訣:古代執行死刑一般是在秋冬季節,這與古人的自然神權觀念有關,即順應天意。春夏是萬物生長的季節,而秋冬是樹木凋零的季節,象徵肅殺。除了謀逆等大罪死立執,大部分罪行都壓到秋冬行刑。
*寒冬牡丹:參考的是「寒櫻獅子」的樣子,好奇的可以百度一下圖片。
番外九·月有團圓時
白雲悠悠,秋風習習。
一大一小用同樣的姿勢齊齊嘆了一聲氣。
他們不想回宮啊——
奈何他們已經出宮半個多月,雖說摺子也都批了,可終究是人不在朝中,而且再待下去陸兼覺得父皇就要踢自己屁股了。
陸兼想起昨日父皇把他叫到書房之中,說道:「國不可一日無君。」
父皇明明從前也微服私訪過的,想起那夜的花園陸兼擠了擠眼睛:「您是不是覺得我打擾了您和總管的二人世界?」
陸淵就這樣凝視著他,看得陸兼莫名心虛後,一甩袍袖扔下了一個簡單的——「是。」
大有趕緊滾蛋,不然老子就搬家之意。
不得不說有其父必有其子,此時的陸詷則是為了留下來的理由想破了腦袋,最後想到了一招:「爹爹!我留在這裡跟祖父學本事吧,您明年再來接我!」
陸兼睨了他一眼,冷笑一聲:「想得倒美,儲位不穩江山動盪。」
江山不穩……父皇這也太扯了吧?陸詷抽了抽鼻子,委屈巴巴地說:「您是不是嫉妒詷兒可以不用回宮……」
「是。」陸兼起身,氣哼哼道,「趕緊收拾好你的行李,我們明日回京城,再找藉口,我就打你屁股了……在吳家小孩兒的面前。」
陸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捂屁股還是該捂臉,父皇太過分了吧……祖父也沒有在娘親面前揍過父皇呀!
沒有意識到這樣類比有什麼不妥的陸詷又嘆了一口氣,認命地回房收拾行李。
翌日。
陸詷趴在馬車上張望,卻遲遲沒有等來他要等的人。直到大家都話別完了,陸兼讓車夫準備啟程時,陸詷急急地問著馬車旁的吳三思:「吳伯伯!珣兒呢?」
「珣兒?」吳三思一愣,撓了撓頭髮,「他昨夜受了風寒,今早被娘子灌了兩碗湯藥,現在估計還在睡呢。」
昨夜?
是不是因為昨夜自己非要拉著小黑皮上房頂看星星,自己打了個噴嚏後他就把他的外衣給了自己……
「爹爹娘親!我、我能不能去看看珣兒?」
陸兼看了一眼日頭,點了點頭:「快去快回,我們一炷香之後啟程。」
「好!」
陸詷跳下馬車,剛跑幾步,就看見遠處跑向自己的人影:「珣、珣兒?」
「陸詷!」跑來的正是本應該臥病在床的小黑皮,小黑皮氣喘吁吁道,「你要走了是不是?」
「嗯。」陸詷點了點頭,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你生病了?」
小黑皮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喝完藥睡了一覺,已經好啦。」
吳三思:「……」自家崽崽真是皮實啊……
「對了,這個給你。」陸詷將一塊玉佩塞給了他,「你收好,以後拿這個去京城找我。」
「去京城?」小黑皮鼓起了腮幫子,「可我昨天還把夫子惹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