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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便閉上了雙目,繃緊牙關承受著鑽心的疼痛。他知道作為奴才,他此時只需要做的就是磕頭求饒,可是面前的這個人是麗妃,沈言莫名地不想服軟,若是就這樣死了……也不知道那人會不會難過。
麗妃一向婉轉的聲音此刻變得極為尖銳,「誰給你的狗膽膽敢覬覦鶯霜?皇上看中的人爾敢覬覦,破壞鶯霜名節,不是惑亂後宮又是什麼?」
沈言牙關緊鎖不讓自己因為疼痛發出聲音,勉強才記起那個叫鶯霜的大約就是麗妃身邊的小宮女了,當真是無妄之災……
「娘娘。」鶯霜撲通地一聲跪到地上,「娘娘別打了,奴婢與沈公公當真沒有瓜葛,奴婢一心只想侍奉娘娘,絕無它想。」
沈言扯了扯嘴角,有些譏諷,他入宮這麼多年,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鶯霜是在為他說話。麗妃這一招夠狠,幾乎杜絕了鶯霜被皇上恩寵的可能性。
但是若是這樣……皇上莫不是真誇過這個小宮女吧?但是以沈言對陸淵的了解,他並不缺宮妃,後宮沒有被寵幸過的秀女數不勝數。怕是鶯霜的某一舉動入了陸淵的眼,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怕是皇上沒上心,麗妃卻上了心。
思及此,沈言不免自嘲,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想著這些。
只是麗妃真的是因為這個嗎?沈言又覺得不大對,岳丞相的嫡長女如此拈酸吃醋?連一個宮女都容不下?而且這樣的事需要麗妃親自懲處?倒像是他們有深仇大恨一般。
果不其然,麗妃重複了一遍:「你……說你與他從無瓜葛。」
鶯霜似是沒聽出其中濃濃的不悅,磕得額頭紅腫一片,「鶯霜心中只有娘娘。」
話音未落,甩在沈言身上的鞭子力道卻更重了,侍衛用來蘸鞭子的鹽水此刻已經化為血水,沈言渾身冒著冷汗,背部已然皮開肉綻。
隨著鞭尾在沈言的脊背上劃出重重地一道,侍衛憑著經驗收了鞭子不敢再妄動,沉聲拱手道:「娘娘,見白骨了。」
「你究竟說是不說?」
麗妃的聲音比鞭子聲還要刺耳,在沈言的頭頂炸響。
可說什麼?
沈言已經不抖了,他此時已經疼得沒有了知覺:「奴才說——」
他抬頭看著麗妃,第一次離那張因為憤怒失去端莊的面容這麼地近,崩著牙關一字一頓道:「奴才心中只有皇上,一心也只想服侍皇上,若有貳心,天打雷劈。」
但是麗妃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感到放心,反而整張臉都猙獰在一起——
「打!給我往死里打!」
沈言被鞭子掀倒,他已經跪不住了,天知道他有多想反抗,可是他不能。
血氣在空中瀰漫,胸口被鞭子抽得皮開肉綻,而沈言的目光已經有些渙散,他的視線定格在遠方那抹模模糊糊的明黃。
低喃道:「沈言對陛下絕無貳心……」
他的話讓麗妃最後的理智全線潰崩,她猛地將頭頂皇上御賜的簪子抽出,烏黑的長髮披散而下。
麗妃手握著玉簪高高地舉起,重重地對準沈言的臉劃下。
「鐺」的一聲,玉簪朝著反方向飛去,碰在地上裂成了碎片。
麗妃頹然地坐在地上,持玉簪的手腕此時已是紅腫一片。
很多人涌了進來,又很多人離開了。
她只聽見皇上急切地叫著太醫,只聽見他哀切地喚著沈言的名字……
麗妃慘澹地笑了,他就連一眼都沒有施捨給自己這個罪魁禍首。
十、無貳心
沈言昏昏沉沉的,他這是死了嗎?
他聽見有人質問:「你已是殘缺之身,此生註定苦不堪言,不若隨我早早投胎……」
不,他不想死。
沈言拼命地搖頭,他若死了,誰還會陪著陸淵?他知道自己只是卑賤之人,入不得陛下的眼。可諾大個皇宮,他同樣找尋不到真心待陸淵的人。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現在就死。
他不知道那人有麼有聽見自己的聲音,恍惚間他仿佛滾過油鍋,又入了冰河……
「陛下!」
沈言霍地睜開了眼睛,刺目的光讓他將眼睛眯了起來。
「沈言。」聽見他沙啞破碎的聲音,陸淵猛地轉頭,幾乎是兩步並一步大步走向床畔。
身後的太醫不小心看了一眼,隨後迅速地收斂目光,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頭頂的明黃紋、空氣中瀰漫著的濃重藥味以及乾爽的衣物都昭示著沈言身在何處。
那明黃的衣袍甫一接近床邊,神智尚未完全清醒的沈言一股腦兒地翻身下地。
陸淵還未開口,就見沈言結結實實地給自己磕了三個響頭。
沈言想說話,但是他嗓子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就只能給陸淵磕頭,直到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
陸淵氣急:「朕讓你起來!」
沈言卻向後跪行了幾步,再次拜倒時,頭臉都緊貼著地。
「朕說話不好使了?」陸淵的聲音忍不住拔高,帶著點火氣。
「奴才……」沈言用乾涸的嗓音道:「奴出身卑賤,舉止粗鄙,擔不得如此重任。求……陛下降罪。」
「你……是要去哪?」陸淵閉上了眼睛,攥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說啊!是想去太后那兒?還是想去皇后那兒?也是,你屢次三番勸我多去皇后那處走動,我既然既護你不住——」陸淵說到氣頭上,就連自稱都忘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