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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鍥這才笑道:「看來宋少俠也並非被教成老古董,那接下去就好說了——」他伸手捏住楚難的下頜,雖說對方依舊端著漫不經心的神情,但臉上留下的痕跡卻愈發突兀,足見宋歌下手不輕。塗鍥往那浮腫處按了一按,這點傷想來楚難也是面不改色的。他這才換過對方衣襟驀地朝外一拽,力道之大叫楚難都跟著踉蹌。
「但是以防不泊發現,若是要留傷,自然不能留在可見的地方。」塗鍥雖是在笑,可眼中卻冷得凜然。衣服方一揭開,最為惹眼的便是楚難胸口處橫陳交錯的傷痕。想要在修道之人身上留下傷本就困難,更何況是殘存下這種明顯的長疤。塗鍥如同炫耀一般的,伸手按向楚難左胸上最為明顯且猙獰的一道火燎傷疤道:「這是我留下的,那時也是先給了這臭蟲一巴掌,只是念及不泊,才留了手。」他說得仿佛自己有多良善一般。
楚難卻是記得塗鍥當時死死掐著他的喉嚨,威脅他若對余不泊吐露一個字,就絕不會再留手。其實不消對方提及,楚難也不可能把這事漏到余不泊那兒去,畢竟這些事只會拖慢余不泊的修煉,並沒有任何需要對方知情的必需性。
陳舒炔在這會兒也跟著湊上前來,朝楚難肋上的刀痕點了點。「喏,這裡是我留下的。」
眼前的楚難就像是他們的功勳牆,叫塗鍥與陳舒炔兩人指著向宋歌賣弄。楚難對此似乎覺得無趣,他咧了咧嘴,仿佛他們的行徑愚蠢又幼稚,根本不為之所動。
「宋少俠,看看你要留在哪兒呢?」
楚難也跟著看向宋歌,像是篤定他就會隨塗鍥陳舒炔二人的方式這般做。他胸腹處裸露出的皮膚上幾乎不見一塊完好的地方,反倒襯得楚難此人更是凶性,哪裡像個元嬰期的。可輪到當真要見血時,宋歌也難免動搖。他並不覺得清羽劍用在這上頭是正確的,但過去反反覆覆被楚難使計的情景卻揮之不去。
清羽劍乃除邪穢之劍,與名字相反,是極剛正霸道的劍氣,稍不甚興許就會捅得過深,保不准將楚難就此斃命。越是這麼想,劍鞘之中的刀刃卻好似察覺宋歌真實的想法一般嗡鳴顫動起來,隱隱有出鞘的架勢。
之後楚難還有些事,哪怕這會兒被鉗製得動彈不得,他依舊張口催促道:「宋少俠不如快些?畢竟我可不想你們幾位這般清閒。」他舔過嘴角的破口,帶出了些血漬,看上去更是難馴異常。這算是徹底打消了宋歌的那點惻隱之心。
一旦拿定主意,宋歌的動作就很快,楚難只覺胸前一涼,緊跟著就嘗到了疼痛味道,隨後是鮮血直湧出來,到底是超品的法器,劃在皮肉上的疼痛感遠超之前塗鍥陳舒炔兩人曾留下的,楚難面上的不以為然也漸漸退去,忍不住蹙起眉來。
滲出的血亦是順著楚難的胸腹往下滴淌,將其幾乎與體修相較的身型勾勒得更是明顯。陳舒炔還嫌不夠,他的手按上那新添的傷口之上,用力揉搓下自然將傷處扯得更大,「只有這樣才能留下痕跡哦。」這儼然就是為了折磨楚難罷了,陳舒炔卻說得慢條斯理。
很快,楚難的鬢邊便滲出汗來,只是他照舊無視了陳舒炔的行徑,一幅懶得搭理其的態度。這引得陳舒炔笑意更深,指尖幾乎用力到陷入楚難傷口的皮肉之中,擠出愈發多的血來。清羽劍的劍刃造成的傷口偏窄,若不仔細看幾乎無法察覺,但其卻割得很深,以至於楚難感覺到肌肉都在跳痛。
虧得修真的緣故,像這樣的傷口會肉眼可見地自我恢復,因此陳舒炔的行徑不可避免地會讓傷痕變得無比明顯,最終形成突兀的疤。這個過程不過很久,楚難只需要挨過開頭那陣疼痛,逐漸便緩過勁來了。「——好了沒?弄完了我就走了。」楚難掀了掀眼皮,並沒有多少宋歌想像中的屈辱或難堪。
而塗鍥與陳舒炔兩人也好似對楚難這樣的態度習以為常,咬牙切齒且無可奈何,恨極了楚難篤定他們不會傷及他性命的這份淡然,但因余不泊的存在,他們也確實不能下死手。「你!」塗鍥回回總被楚難這幅不痛不癢的樣氣得詞窮,「我的份還沒弄吧?」他咬著牙提醒道。
楚難瞧他一眼,『那還不快點』的意思就寫在臉上。即便好似是壓了楚難一頭,可主控權卻仿佛依舊在對方手裡捏著,倒像是塗鍥他們所作所為都像是聽其擺布似的。楚難也是不覺,他正用靈力將臉上的淤腫消除,但身上的傷也確實如塗鍥他們所說的那樣無法抹掉,這或許得等到修為直至大乘期的雷劫才能脫胎換骨祛除掉這些痕跡。
但楚難覺得余不泊會在那之前就得道飛升,而他自己對於身體上的傷痕也並無多想法。傷口的血很快便止住了,他施術去除了衣衫上沾染的血跡,輕描淡寫的便令方才心中還生出幾分的暢快感消失殆盡。「鬧夠了就讓開。」楚難擺擺手,像是在驅趕路邊的阿貓阿狗,頗不走心的模樣。
只是塗鍥他們也知楚難與余不泊走得極近,也不想叫余不泊察覺異常,因此只得瞧著楚難揚長而去,這令三人之間出現短暫的沉默,還是陳舒炔先開的口:「宋少俠,如今可知——那楚難是何等惡劣之徒了?」
宋歌握著劍的手緊了緊,卻僅僅只是看向陳舒炔一眼卻不搭話。楚難有多惡劣他早已心知肚明,根本無需陳舒炔同他再重複一遍。在片刻的寂靜後,宋歌卻從懷中取出兩柄小玉劍分拋到塗鍥與陳舒炔二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