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芋頭剛好燉到爛熟爛透,呈流體狀,看著像粘稠的粥。入嘴的剎那,芋泥口感細膩綿滑,緩緩滑入肚腸。舌頭和芋泥輕輕攪動,舌尖被燙得發麻,給人翻雲覆雨的快感,閃電一般電麻全身。
芋頭並沒有完全化作芋泥,仍有成塊的芋頭混雜在芋泥之中,挖一大勺放入嘴中,有時會吃到醇香軟糯的芋頭塊,有時則會吃到溫順絲滑的芋泥,一切充滿了不確定性,像拆盲盒一樣,給人帶來驚喜的快感。
芋頭熟軟粘稠,單獨吃總有些膩口,但是混雜著清爽的白菜就完全不同了。
白菜莖清新爽口,甘甜多汁,帶著通透的清甜,嚼一口,微脆,頓感汁水迸濺。白菜葉軟趴趴的,吃起來感覺口齒清爽,仿佛炎炎夏日被山泉水沖洗,涼爽快人。
淡紫色的芋頭湯,混雜著清爽的白菜,紫中透綠,賣相一絕,口味更是清鹹淡雅,像是一位江南女子身著旗袍,撐著油紙傘,漫步於江南煙雨朦朧之中。
一鍋青菜燉芋頭讓人慾罷不能,吃了還想再吃。
兩個人還是捧著一個碗一起吃。
經過一天的相處,鄭秋實已經完全把凌難當成朋友,忽略了他們之間的尷尬關係。
夕陽早已收起最後一抹餘暉,漫天晚霞悄悄被夜幕取代,這頓晚餐吃得又飽又愜意。
鄭秋實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感嘆道:「在這樣下去,我都要變成一個胖子了!」
凌難無聲地笑了笑,眼角眉梢皆帶笑意,然後起身將鍋碗瓢盆收拾乾淨。
山裡的生活說有趣也有趣,說枯燥也枯燥,晚上吃飽飯後基本無事可做。
但很快鄭秋實就發現自己錯了,無事可做的是自己,凌難收拾完後又是燒水又是餵豬,忙上忙下,一刻也不閒。
鄭秋實看著凌難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眼皮開始打架。
他打了一個哈欠,突然想起今天凌難被坑的事,瞬間清醒起來,說道:「今天我去阿李叔家,他說張嬸賣給他的豬腳才二十文一隻,他還嫌貴了,說鎮上才十五文!」
鄭秋實數了數手指,忿忿不平地道:「我算了一下,張嬸賣給我們的豬腳要五十文一隻!簡直是天價豬腳,她這分明就是在坑你不會說話,不能討價還價!」
鄭秋實越想越氣,站起來叉著腰:「都是一個村的,不便宜點就算了,還賣的那麼貴!明天我就要她把錢還給我!氣死我了!」
凌難終於忙完手上的活,坐到桌邊,從花瓶里抽出幾根狗尾巴草,開始編織。
燈光粲然,照在他身上,把他的粗布麻衣照得更加單薄。
不會說話給凌難的生活帶來很多麻煩,不知道這些年他是怎麼過來的,鄭秋實心裡泛起一股酸澀,道:「以後有什麼要和別人打交道的,讓我來,你不能說話,會吃很多虧的!」
鄭秋實滿眼認真:「我們是一家人,必須相互關愛!」
凌難猛然抬頭,亂草般的頭髮下眼睛突然發亮,驚訝又略帶歡喜,對視著鄭秋實的眼睛。
鄭秋實被盯得發虛,其實自己不是那個意思,心道:「他不會誤會了吧……」
他移開眼睛,摸了摸耳垂,道:「呃……我的意思是,我們……」鄭秋實搜腸刮肚地想詞,仍想不出準確的詞來形容他們的關係,最後只好放棄,道:「就是要相互幫助……」
餘光里,凌難的背似乎耷拉下去了,他到最後還沒有成功地扎出一隻小狗,只好默默地把狗尾巴草插回花瓶里。
夜色也愈發濃郁,吃飽喝足後身體疲憊,鄭秋實又爬上床呼呼大睡。
睡意朦朧中,燭火熄滅,堂屋裡的椅子吱呀幾聲又安靜下來了。
第8章 家長里短之護夫寵妻
第二日清晨,鄭秋實是被雞鳴吵醒的,天還是霧蒙蒙的。
想起今天要對付張翠芬,鄭秋實瞬間就清醒了,他一骨碌就從床上爬起來。
腳腫了快兩天了,搓過藥之後好了很多,他麻溜地穿上衣服,下床走出裡間。
凌難早就起了,在灶邊燒著火,灶里的火燒的旺旺的,映得他灰黑的臉紅紅的。
鄭秋實伸著懶腰,向凌難道早安。
凌難點點頭,起身朝銅盆里倒入熱水,把毛巾放進去浸濕,撈出來擰乾,遞給鄭秋實。
動作熟練,一氣呵成。
鄭秋實自然接過,將毛巾敷在臉上,捂了一會,用手揉搓了幾下。
凌難又接了過去,把毛巾洗了洗,端著銅盆,走出堂屋,倒掉洗臉水。
鄭秋實驀然感覺這場景有點熟悉,可又想不起來哪裡熟悉。
在這個朝代,連牙刷都沒有。
他一邊吐槽著,一邊接過凌難剝好的水煮蛋。
雞蛋不大,一口入嘴,觸碰到嘴唇時溫溫熱熱,牙尖劃破白淨的蛋白,刺入沙糯的蛋黃,嚼幾下,彈牙的蛋白、軟糯的蛋黃簡直絕配。
鄭秋實連吃了三個才停嘴。
雖然開春了,但是山裡面的溫度還是很低,灶里的火不能熄滅。
凌難用火鉗把燒得通紅的炭火夾出來,單獨放在一個爛銅盆里,端到鄭秋實身邊給他取暖。
炭火燒的旺極了,還不會有煙燻到眼睛,鄭秋實從心裡讚嘆凌難的細心。
又勤勞又貼心,還會搞浪漫,最重要的是做菜好吃,古有田螺姑娘,如今給凌難封一個田螺夫郎的稱號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