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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嚴摩驚呼出聲,「難道最近洞淵的異動加劇,枉死樹已出現枯萎之勢,都早有徵兆?師兄,你怎能連這等大事也做隱瞞?」
「我就算說出來,又能如何?你可有解決之法?」程華覷了他一眼。
「若我記得不錯,身負天煞命格之人,似乎能解。」秋時突然道。
「如何解?」秦卓溫也開了口。
洞淵異動是大事,若那枉死樹不能將其陣住,導致鬼氣外泄,鬼物出逃,遲早會令這塵世大亂。
「需要此人自願奉上自己的魂魄,注入枉死樹中。」桑卿定定望著程華,「天煞命格之人,大煞加身,煞氣堪比修羅,能滋養枉死樹的根系,助其抽出新枝。我說的可對?」
程華垂在袖中的手捏成拳,自唇齒間擠出兩個字來:「不錯。」
「你害怕程策成為那個必須獻上自己魂魄的人,所以才動了這歪念。」
桑卿察覺到沈故有些發抖,伸手牽住了他。
「當初突然出現在後山的那三隻蠱雕,也是你做的吧。你利用了嚴摩對妖族的厭惡,設計讓韓江雪幾人落入了蠱雕的魔爪,有楚義的前車之鑑,嚴摩自然會勃然大怒,再容不得我待在玄塵派。」
「而沈故是我撿回來的孩子,只要我離開了,這裡便再不會有人護著他,你自然可以對他做任何事。」
「簡直太過分了!」花應怒道,「程掌門,就為了一個程策,你看看你害了多少人!」
「就是!你不想讓程策去送死,那沈故呢?!」清風道長憤然,「他不過一個八九歲的孩子!你當真是狠毒至極!」
秋時的面上泛起一抹冷色:「命輪陰陽陣,需百名修為達到金丹期的修士,你以十人抵一人,那就是上千條人命!」
「師弟你糊塗啊!」嚴摩大手捋了把鬍鬚,一臉悲痛,「程策的事我們可以再想辦法,可淨塵和濯風散人,你怎麼敢去動!」
「呵呵,」程華突然出聲,「事情沒落在你們身上,你們當然可以憤慨,可以聲討,可以義憤填膺!」
「楚鶴生,若這件事落在楚義的身上,你當如何?!」他死死矍住嚴摩,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著。
「若是你,是你,你們呢?!」
他一一指過秋時、花應、秦卓溫,甚至是歸墟,清風道長,法緣寺的懷讓大師。
眾人皆默然。
「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來,「還不是一群只會附庸別人的膽小鬼!我至少敢做,也敢當!」
「事已至此,要殺要剮你們隨意,但這件事是我一人策劃,與我妻兒無關,只求你們放他們一條生路。」
「那沈故怎麼辦?上千條人命和淨塵長老、濯風散人的命又怎麼算?」秦卓溫冷聲發問。
程華長嘆一聲:「我以命相賠!」
「呸!」花應將花槍往地上一杵,大怒,「就你這一條破命,夠賠嗎?!」
「還有我。」了元道,「此事乃我自願所為,願意承擔所有罪責。」
「只要能放策兒一條生路!」江姝煙用帕子拭著眼淚,「此事我願與他們一起承擔!」
「認罪的時候,倒是一個個積極起來了。」桑卿冷眼掃過這幾人,心中只覺諷刺。
他寒聲道:「但是,換命格乃逆天而為,且亡者數眾。我提議請天令。」
請天令,就是請身為百伏宮宮主的秋時以玉令書上達瑤天,陳述此事,請瑤天諸神來評判此事,定奪罪罰。
「不可!」程華的臉色立時變了。
若此事上達瑤天,恐怕江姝煙和程策都難逃懲罰,尤其是程策,哪怕能逃過一死,這一生怕是也毀了。
「膽小鬼!」花應斥了一聲,「剛剛還說敢作敢當,怎麼現在又慫了?」
「我已經認罪,你們何必要欺人太甚!」程華猛地一拂衣袖,「稚子無辜,這件事與程策無關!」
「既然無辜,那就交給諸神去斷!」桑卿雙拳緊握,手背上筋脈根根爆出。
「程策無辜,那沈故呢?如今命格已換,修復枉死樹的事誰來做?你來嗎?!」
他瘦削的肩膀發著抖,雙赤紅,若這命格原本就是沈故的,那他認,可是現在,要如何來抵?
程華啞然,了元和江姝煙亦白了臉色。
桑卿突然覺得可笑:「程掌門,你既然如此維護你的寶貝兒子,可曾想過事情敗落的後果?」
「還是說,你篤定我流離在外,這輩子不會再回玄塵派,不會再來看沈故?」
程華沒有回答,他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和江姝煙兩人互相攙扶著。
桑卿自嘲地笑了:「虧我這麼多年來,一直這麼相信你,相信程夫人,相信了元。」
「我不回來,確實是因為我在外面自身難保,當真無暇顧忌沈故,這點恐怕你們也早就猜到了。但羅春莊那件事,是我萬萬沒有想到。」
他抬起頭看著沉默不語的了元:「你的長老玉牌,碎了半塊吧,另外那半塊在我手裡,是從那隻厲鬼身上掉下來的。」
「我不知道是你,還是程華的主意。」他腳步有些踉蹌,輕嘆了一聲,「但既然如此,我想我與你們之間,也用不著再顧忌什麼同門情誼了。」
「天令,我一定要請。」他捏緊了拳,看向秋時,「麻煩秋宮主。」
「兮蕪長老客氣了,」秋時眼神犀利,「此事,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