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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的很沉,而且做了一個夢,一個……春/夢。
夢中桑卿的臉清晰而生動,他們交疊在一起,仿佛拋開了世間的一切,只投入進身體力行的事情中。
沈故臉上還是燙的,嗅到空氣中不對勁的味道,他下意識摸了摸床單,結果摸到了一片黏膩的濡濕。
沈故嚇得白了臉色,他一把扯開被子將那片痕跡遮住,然後屏住呼吸,衝著房間裡的一片黑暗輕輕喚了聲:
「師尊……」
沒有人應。
「師尊,你在麼?」
還是沒有人應。
耳邊是一陣陣嗡鳴,腦子都仿佛不會轉了。
顧不得細想桑卿半夜去了哪裡,沈故翻身下床,摸黑扯掉了床單,團成一團,塞進了床底。
想想又覺得不妥,重新拽出來,塞進洗臉的銅盆里,點燃油燈,一把火燒了。
做完這些,他才長出了口氣,打開窗戶把房間裡焦糊味散出去。
夜風冷的刺骨,他坐在光禿禿的床榻上,整個人忽地被吹清醒了過來。
少年死死絞著衣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桑卿知道,絕對不能。
……
另一邊,桑卿縱身躍下了瀅海。
那海水冰冷刺骨,像是無形的惡魔一般,緊緊纏了上來,又仿佛一雙大手,死死抓住他,將他往瀅海深處拖去。
桑卿緊閉口鼻,閉著氣,任由自己往下墜落。
在黑暗滅頂之前,他抬頭望了一眼頭頂的方向,依稀瞥見一束微弱的光。
不知是初升的朝陽,還是小舟上的懸掛的風燈。
瀅海很深,他在一片黑暗中一直下落,不知過了多久,才感覺那股拉扯著他的力量消失。
他屈起的腿伸開來探了探,踩到了堅實的地面。
這是一處四面密閉的空間,頭頂上一層透明的障蔽將瀅海與海底空間分隔開來。
四周光線昏暗,桑卿四下望去,發現了光線來源,是腳下白色沙地裡面鑲嵌著的幽藍色石頭。
這些石頭形狀不一,均勻的鋪在白沙之上,像是散落在天幕之中的星辰。
桑卿踩著腳下松鬆軟軟的細沙朝前走了幾步,發現這些散發出光亮的石頭也跟著動了起來。
像是給他引路,藍石頭自動在他面前像兩邊排開,霎時,一條純白色的沙路出現了他面前。
桑卿沒有猶豫,沿著這條路往前走了下去。
這條路看起來蜿蜒悠長,他走了許久才望見遠處亮起來的金光。
他想了想,將千里傳音打開。
琅軒的聲音頓時出現在他腦海里。
【長離仙君,仙君喚我可是有新的發現?】
桑卿:「我來眠魂池了。」
【……】
腦中有片刻的沉默,然後琅軒的聲音猛地拔高了調子【仙君你去眠魂池做什麼!】
桑卿腳下步子沒停,一邊朝那金光靠近,一邊回答琅軒:「去看個究竟。」
琅軒聲音里透著急切:【瀅海是能隨便下的嗎?!你……你你你要是在眠魂池裡碰見其他的魂魄可怎麼辦?
要是被看到,對方記住了你的臉,打亂他這一世既定的命格,這罪名可不是你我能擔的起的!】
「還有其他魂魄?」
桑卿挑眉,他在夢裡可只看見一方僅容納一人的金色池子。
【當然啊!】琅軒語氣急切。
【這些池子是連成一片的!否則若是像你這樣,被人動了手腳了在池子裡躺了幾百年,那其他下凡的神仙怎麼辦?瑤天也不會這麼久都發現不了!】
桑卿:……
好像有道理。
「我會小心的。」
他說完,就不再里腦子裡嘰嘰喳喳的琅軒,快步朝金光肆意的方向走去。
片刻後,他站在了一片一望無際的「金色海洋」面前。
這片金燦燦的「海」被劃分成了無數方形的格子,有的格子是空的,有的裡面躺著一個人形的虛影。
桑卿微皺著眉,思考該怎麼找到留有自己魂息的那個。
這裡十分純淨,沒有一點污濁的氣息。
他站在一片金色之中,思索了片刻,放出了一縷淡淡的靈氣。
那靈氣上沾了他的氣息,在一望無際的巨大眠魂池中遊蕩起來。
桑卿定定的站著,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後,那縷靈氣停在了一個離他較遠的角落。
他沒有猶豫,大步朝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一方金色的水池,池中水波漣漪,清透見底,他又看到了夢中熟悉的畫面。
那個曾經被他誤以為是替身人偶的魂息,正安靜的躺在那裡。
可能是當初他的魂魄停留在這裡太久,魂魄殘留的氣息越聚越濃,那魂息形成了他的模樣,而且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瞬就能醒過來。
他正凝神望著,突然發現那眠魂池的水面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令他心中一動,很想伸手碰上去。
作者有話說:
前門冬,後門冬,雪過寒窗繪亂松,雲山漫漫風。
來匆匆,去匆匆,月影書涼人始終,夜長夢也空。—《長相思·難寐》
第104章 過往
他這麼想著,也就這麼做了,伸出手指觸了觸那汪旋渦。
指尖傳來淺淺的涼意,在他碰到水面的一瞬,最上面那一層燦金色的池水突然全部聚集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