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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唯獨這件事不行!」
桑卿嘆了口氣,伸手去拉沈故,但沈故捏緊了拳頭,毫不客氣的朝著他臉上砸。
桑卿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他看著出手,只是躲,並不還手。
沈故氣得狠了,竟拔出了腰間的斷霄。
利劍出鞘,不見血必不罷休。
小狼崽子發了瘋,招招式式都帶著狠勁兒,劍鋒裹挾著凜冽的殺意,直刺桑卿的要害。
但桑卿雙手背在身後,只是躲,從頭到尾都沒有出手。
「出手啊!」沈故死死的瞪著他,「你的上路不是很厲害嗎?為什麼救不了她!」
桑卿負手立在欄杆上,俯視著渾身戾氣的少年。
他知道沈故心裡難過。人在悲痛到極致的時候,如果不能想辦法發泄出來,是真的會瘋掉。
「好。」他淡聲開口,反手召出了熊熊燃燒的涅槃之火。
火焰在他的掌心上跳動,赤金色的光芒一閃,化為一把浴火而出的長劍。
桑卿眼神一凝,揮劍朝沈故劈下。
——轟!
強大的劍氣猛然爆開,將少年震飛了出去。
沈故狼狽的趴在地上,斷霄已然脫手。
他胸口一陣悶痛,但這股痛意卻讓他清醒了些許。
「再來!」
沒有片刻歇息,他從地上爬起來,召回斷霄,再次朝桑卿刺去。
劍刃相撞,錚錚劍鳴,兩道身影迅速纏鬥在一起。
幾十招,幾百招,魏子林守著韓江雪的屍體,漸漸地數不清了。
兩人不知打了多久,嚴摩、秋時、和花應、秦卓溫幾人都已經趕了回來。
沈故抹掉嘴邊的血跡,再次提劍刺向桑卿的胸口。
桑卿定定站在原地,並未躲開,直到刺眼的寒光到了跟前,他猛地出手,徒手握住了劍鋒。
沈故緊緊握著劍柄,一寸寸刺下去,鋒利的劍刃劃破桑卿的手掌,血滴滴答答的落下。
沈故終究是鬆了手,斷霄「咣當」一聲砸落在地。
桑卿輕嘆了口氣,一把將沈故拉進自己的懷裡抱住,他伸出另一隻沒有沾血的手,輕輕拍著沈故的背。
沈故的肩膀顫抖的愈發厲害,他把頭埋在桑卿懷裡,才終於壓著聲音低低的哭了出來。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作者有話說:
第89章 悸動
天色驟變,原本萬里無雲的天空,突然陰雲密布。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大雨瓢潑而落。
桑卿一直維持著抱住沈故的姿勢,在雨滴砸落的瞬間,將空著的手腕子一翻,一把半透明的冰傘瞬間出現在他的手中。
冰傘輕盈小巧,傘面上附著著一層瑩白如玉的雪粒,晶瑩剔透,剛好遮住兩個人。
魏子林也撐起了一片結界,將他和韓江雪的屍體籠罩其中。
雨滴密密麻麻的砸下來,落在傘蓋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桑卿輕輕拍著少年的後背,想說些安慰的話,卻發現此時所言的任何一個字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他默默的站著,視線自沈故的髮絲凌亂的頭頂掃過,望向大雨蒼茫的遠處。
此時雨霧蒙蒙,連綿不絕的群山泛著烏青的顏色,被籠在氤氳的水霧裡,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這場雨來的很急,就像是憋悶很久似的,終於在此時尋到了發泄的出口,於是便發了狠的一股腦砸下來,也不管這煙雨人間成了什麼樣子。
嚴摩、秋時、花應和秦卓溫頂著雨站在登仙台上,不知是誰撐開了結界。
他們就這麼姿勢統一的,望著不遠處那小小一方結界和小小一隻冰傘,沒有人說話。
枉死樹的根系需要大量的靈力澆灌來維持,他們四人勉力控制住了它的頹勢,但洞淵處樹藤裂開的口子,依舊沒有恢復。
四人合力在在裂縫處設下了結界,暫時將裂縫封了起來,山洞外又留了不少弟子把守,一旦情況不對,立刻向玄塵派發出信號。
布置好一切,四人才能抽身片刻,匆匆趕回了玄塵派。
「宮主。」
一個身著明黃色繡鶴文衣袍的少年自一處隱蔽的角落探出半個身子,他輕輕喚了秋時一聲,然後快步走來。
白廷低聲向秋時匯報:「我趕來時,看見沈師弟已經到了,於是便沒有露面。」
秋時一向淡漠冷清的臉上,隱隱浮現出一絲動容,聲音無悲無喜,道了聲:「萬幸。」
眾人就這樣在雨幕中不知過了多久。
沈故從桑卿懷裡直起身的時候,已經不哭了,只有一雙眼睛還是通紅的。
他吸了吸鼻子朝魏子林走過去,瞥了一眼安詳睡著的韓江雪,又不疾不徐的走向欄杆旁邊,站成石雕的四人。
「嚴摩長老,」他開口,聲音還是嘶啞的,「將江雪師妹好生葬了吧。」
嚴摩嘴唇翕動,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末了,點了點頭。
沈故看著這個面容憔悴的老者,有些驚訝的發現,就在這不長的時間裡,嚴摩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頭髮竟然已經全白了。
但他到底沒有再說什麼,足尖一點,御劍朝小矮峰而去。
花應有心開口問詢,桑卿道:「放心,我跟著就行。」
說罷,召來一股清風,也隨著沈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