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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邊說邊拉著沈故回到桌邊坐下,然後擺出一副等著聽沈故開口的模樣。
沈故垂著頭,兩隻小手摩挲著玉珏,似是在斟酌什麼。
片刻後,終於動了動唇瓣:「魏子林師兄受傷了,……不是我做的。」
「那你可知道是誰?」桑卿輕聲問。
沈故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是沒看見,還是不知道?」
「我……沒有證據。」
「沒關係,」桑卿耐心引導,「說來聽聽,或許我有辦法。」
「沒用的。」沈故搖了搖頭,「我只看到他朝我笑了一下,還有一個收手的動作。」
但是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教授靈修課的了元長老都看到是他出手傷了魏子林。
「那日,是了元長老教我們畫霹靂符。我畫完了符,按要求貼在了供練習用的稻草人上,可是不知為何,就在我口念咒訣的時候,原本貼在稻草人身上的符咒,突然跑到了站在旁邊的魏子林身上。」
「符咒瞬間爆炸,魏子林被炸成重傷,我也愣在原地。而就在這時,我瞥到站在我旁邊的程策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朝著我這邊伸出的手,也迅速收了回去。」
程策,玄塵派掌門程華的兒子。
桑卿眉頭皺了皺,他還在玄塵派的時候,程策應該有十歲了,天資聰穎,修為在眾多內門弟子中間也算突出,又是掌門的獨子,因此有些自傲。
但到底只是十幾歲的孩子,竟然就會陷害人了?
沈故沒等到桑卿開口,眼神逐漸暗淡了下去。
他把玉珏收起來,從竹椅上起身:「我說完了,可以走了麼?」
「急什麼?」桑卿伸手將小孩拉住,「既然是這樣,我有辦法讓他說實話。」
「你?」沈故看著他,一臉不信。
桑卿笑,一隻手拉著沈故,另一隻手從自己的錦囊里取出一個小瓶子,放到沈故手上。
「吐真丸,你明日找個機會讓程策吃下,無論問什麼,他都沒辦法再撒謊。」
白色的小瓶子放在手心涼絲絲的,沈故突然抖了一下,迅速把瓶子塞回了桑卿手裡。
「我不要。」
「怎麼?」桑卿看著小孩。
沈故咬了咬唇,冷冷道:「用這樣的手段,那我和他有什麼區別?」
這孩子……
桑卿無語住了。
半晌,嘆了口氣道:「好吧,那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怕他再鬧著要走,桑卿把他帶到竹榻上坐下,然後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把那對軟乎乎的狼耳收了回去。
「好好休息,我保證明天一早,程策就會自己主動承認錯誤。」
沈故不語,盯著他看。
「放心,」桑卿勾了勾唇,伸手捏他的臉頰,「不用法術。」
「嗯。」沈故這才點了點頭。
他不相信桑卿能做到,但又好奇桑卿到底要怎麼做。
左右不過住一晚而已,等明日這件事情解決了,他就不來了,離這個人遠遠的。
鬧了半天脾氣的小孩終於睡著了,桑卿起身給沈故掖了掖被角。
手上還留著他剛剛撫摸沈故狼耳時的觸感,軟軟的,癢酥酥、毛茸茸的,很舒服。
桑卿眯了眯眼睛,聽見自己心裡有個聲音在說:好喜歡,什麼時候能再摸摸呢?
風總算停了,外面明月高懸,雪夜靜的聽不到一絲雜聲。
守了沈故一會兒,他起身走到桌邊坐下,施用千里傳音術,喚出了那個叫琅軒的仙使。
【長離仙君?】
腦中,琅軒的聲音響了起來。
桑卿:「有一點小事,需要勞煩仙使一趟。」
【仙君客氣,能幫上仙君的忙是小仙的榮幸。敢問仙君所為何事?】
「勞煩仙使幫我給這兩人托個夢。」
桑卿垂下眼帘,看著外面月光照在地上的竹影:「你要這樣說……」
【好,好。】琅軒聽著,連聲答應。
【此等小事就包在小仙身上,仙君放心吧。】
「如此,多謝。」
……
次日,熹微的晨光被竹門的吱嘎聲打散了形狀。
竹屋前面的雪地上搭了個架子,桑卿一襲白衣,白底薄錦披風裹在身上,慵懶的靠在門口。
他手邊放了一隻竹編的淺筐,裡面放著一條條蒸好的地瓜,手指一動,一條條地瓜就自己穿成了一串,掛在了木架子上。
前世他獨自在外清修的時候,為了生存摸索了不少日常生活的技巧,也會做一些吃的,只是後來修為漸長,不再需要進食的時候就不做這些了。
如今又回到玄塵派,蝸居在小靜峰下,想一想往後的日子就要變得漫長了,便又將這些撿了起來。
隆冬時節,他帶著小孩在這破竹屋裡住著,總要備些好吃的東西,才能哄得住人。
屋裡突然有了些響動,桑卿把最後一串地瓜掛好,撣了撣被風吹落在髮絲上的碎雪,轉身進了屋。
沈故已經醒了,裹著被子坐在竹榻上,眼神還有些朦朧。
這兩日一直在受罰,自然沒有睡好過,這一覺便睡得有些沉。
桑卿在外間的火爐旁站了一會兒,去了去身上的寒氣才過去。
他走到竹榻邊,伸手順了順沈故睡亂了的頭髮,然後隨手遞給沈故一個用油紙包著的燒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