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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剛經歷了程華夫婦的事情,沈故現在的信任危機到達了頂峰,他現在就好像站在一座危橋之上,哪怕只是隨便吹過來的一陣風,都能讓橋瞬間崩塌。
那個奇怪的夢,他還是一直在做,他之前一直都無法完全相信桑卿。
但是,桑卿在百劍閣的時候極力為他辯白,在羅春莊的時候極力護他周全,後來又在登仙台上,召集了大大小小的門派掌門,將程華等人對他做過的惡事揭露出來,為此還受了很重的傷。
這些都使他不得不信。
可是現在,他捏著這卷冰涼的命薄,害怕的不得了。
如果連桑卿都是有目的的接近他,對他好,那恐怕這世上,他再也沒有可以相信之人了。
「我的目的,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
桑卿放柔了聲音,鬆開了手,把命薄遞到他手裡。
沈故被他的舉動弄得一愣。
他本以為,桑卿會敷衍他,會搶走命薄,甚至會生氣。
但是沒有,竟然……就這麼把命薄給他看了?
「我……可以看?」沈故問的有些小心翼翼。
桑卿一攤手:「為什麼不可以?這本來就是你的命薄。」
「可……」
沈故還是懵的,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先問什麼好。
桑卿:「你可以先看,看完之後,如果還有想問我的,儘管問。但是只限於今天,過了今天,我可就不回答了。」
沈故「哼」了一聲,拿起玉簡,背過身時抹了把眼睛,然後就一聲不吭的坐到房間裡距離桑卿最遠的地方看了起來。
桑卿也不打擾他,就安靜的等著。
其實,那玉簡已經完全按照他們目前所經歷的事情被改寫了,上面記載的事件也只到他們兩人來藥仙谷這裡。
所以他並不怕沈故看。
果然,小孩看了一會兒就扔給了他。
「沒意思。」
沈故冷著小臉,把玉簡還給了桑卿:「所以,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桑卿想了想,又編了個故事:「我在外清修的時候,做了個夢,夢裡有個神仙說你在玄塵派受了委屈,讓我回來找你。命薄是他給的。」
「當真?」沈故臉上的小表情明顯不信。
「當真。」桑卿語氣肯定,他這也不算騙人吧,大差不差嘛。
「那好吧。」沈故道。
他表面上一臉不在意,但心中卻暗暗鬆了口氣。
「我去找球球玩了。」小孩摸了摸鼻尖,似乎對於自己剛剛的無理取鬧有些尷尬。
見他要走,桑卿卻叫住了他:「等等。」
沈故停住腳:「怎麼了?」
「我的事坦白完了,你的呢?」桑卿唇角捲起,露出一個淺笑。
「我……」沈故眼神躲開了,「我能有什麼事。」
桑卿眯起了眼睛:「當真?」
「當,當真。」小孩回答的有點猶豫。
「嘶,」桑卿咂了咂舌,「那為何我不過兩年未歸,回來之後你就這麼討厭我呢?甚至都不想認我這個師父了,是不是?」
「我之後想了很久,應當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吧,阿故?」
聽見他喚自己,沈故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桑卿的眼神熾熱銳利,只一眼,就讓他心虛起來。
「我,我其實……」
沈故垂下頭去,捏緊了自己的袖擺。
他猶豫了很久,才把自己做的夢告訴了桑卿。
他夢到桑卿回來了,卻不是來接他的。
因為他在劍術考核上表現很差,桑卿十分失望,說他資質拙劣,秉性難改,將來必釀大禍。
他很傷心,開始拼命努力學習御劍,但桑卿再沒有回來過。
直到後來,他長到十七歲,被程掌門帶著去參加百戰試煉,他的佩劍突然失控,直刺向對手的心臟,千鈞一髮之際,桑卿突然出現,將他的劍擋下,然後出掌將他擊飛了出去。
再後來,天封陣鬆動,污澤塌陷,百妖出逃,凡塵大亂,他是妖族的身份藏不住了,好在程華顧念舊情,沒有趕他走。
但在收妖的時候,因為他的身份,和同門發生了爭執,他失手傷了趕來勸解的程夫人,正被趕來協助的桑卿看見。
桑卿很是生氣,斥責他道:「我當初就不該撿你回來!」
「是我的錯,我不該收你為徒,不該把你託付給程掌門,更不該把你這樣一個禍害留在玄塵派!」
「沈故,是我錯了,妖和人,始終不同,在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應該殺了你。」
沈故講完了,桑卿的臉色卻難看的厲害。
不對勁,沈故的夢很不對勁。
沈故做的夢,其實大概的情節和未被篡改過的命薄上是一致的,他差點以為沈故夢到的就是前世。
可是,這其中唯一的一點不同,夢裡出現了一個「他」。
在沈故的夢裡,他被逐出玄塵派後,回去過,還是回去斥責沈故的,甚至在後來,他也多次傷害沈故,痛斥沈故。
可事實,他上一世自從被逐出師門後,直到他得道飛升,都不曾回去過一次,也再沒有和沈故見過一次面。
那麼那個「他」,到底是誰?
如果沈故夢到的就是前世,那麼,到底是誰冒充了他的身份,又為何要這樣做?
驀地,他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