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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故將雪梨吃下,黑亮的眸子盯著他:「你是不是又插手了?」
「對,你不高興?」桑卿問。
沈故搖搖頭:「謝……」
話未說完,被桑卿一塊雪梨堵了回去。
小孩牙齒用力將口中的雪梨咬碎,清甜的汁水瞬間在嘴裡爆開。
桑卿用手指抹掉他嘴邊的梨汁,溫和的笑道:「與我不用說謝。」
沈故輕哼一聲,扭開了頭。
「看書去吧,雪梨羹一會兒就好。」桑卿道。
小孩沒再說話,跳下凳子乖乖去書架挑書看了。
火爐上的小砂鍋咕嘟咕嘟冒起熱氣,將鍋中的梨塊、銀耳、枸杞和紅棗燉的軟爛,清甜的味道和熱氣一起蒸騰出來,在小屋內蔓延開。
桑卿坐在火爐邊,一手托腮,一手擺弄著那三枚玲瓏骰子。
「你還看《四派開山史》?」沈故踮著腳從書架上取下來一本書,朝桑卿晃了晃。
桑卿瞥了一眼封面,回道:「布置書架的時候隨手買回來的,那書鋪老闆說,五十文一斤,我就隨便拎了一摞。」
沈故翻著書架上的各種文史和閒野門派的功法雜學,興致缺缺的把書放了回去,又回到桌邊坐下。
「沒有喜歡的?」桑卿問。
沈故的小臉臭臭的:「和你的壺一樣無趣。」
「那你想看些什麼書?」
小孩眉頭皺了皺,似乎在仔細思考,片刻後道:「占卜術數。」
沈故說的一臉認真,桑卿卻忍不住有點想笑:「小孩子家家的,看什麼算命?」
「志怪圖集,坊間話本子不喜歡?」
沈故搖搖頭,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桑卿看著小孩一臉失落的樣子,腦海中突然又浮現出光幕上周谷說過的話。
「小煞星滾出玄塵派!」
「玄塵派那麼多壞事都是因為你才發生的!」
「沈故!認命吧!」
天煞命格啊,桑卿突然有點頭疼。
沈故從未提起過,他還以為小孩並不在乎這些。
「那不然,我來給你卜一卦?」
指節纖長的手捏著骰子在桌上旋轉,桑卿突然道。
沈故似乎有了些興致,問道:「你會卜卦?」
「略懂一二。」桑卿挑了挑眉梢,眼角帶著笑。
「那……好吧。」沈故點點頭。
這答應的多少帶著點勉強。
但桑卿不在乎這些,他用手指捉住三枚骰子,隨意撒在桌上。
小巧的玲瓏骰子自玉白的指尖拋出,在桌上旋轉翻滾起來,沈故趴在桌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看。
不過片刻,三枚骰子先後停下,桑卿伸手蓋住:「算什麼?」
「明年的運勢。」沈故道。
桑卿把手移開,把骰子的點數亮給沈故看。
「二六六,屯卦,坎上震下。」
「好,還是不好?」沈故看不懂。
「身處困境,阻礙繁多,但事緩則圓,有初難後解之意。」桑卿解釋道。
小孩皺起眉頭:「那就是不好。」
「別急,還沒完。」桑卿說著,將三枚骰子拋出,又扔了兩次。
潔白如玉的玲瓏骰子在桌面上打著旋兒,仿佛綻開的睡蓮。
「四四四,」桑卿指指三枚骰子的點數,「變爻之四,四爻為……」
話未說完,被沈故打斷,「四四四,聽著就不吉利。」
桑卿唇角勾了勾:「心智純正者,即便身處囹圄險境,只要信念不移,亦能事事圓滿。」
「說到底,明年還是麻煩不斷,阻礙頗多。」沈故雙手托腮,軟乎乎的小臉圓鼓鼓的,「你不用再找補了。」
「噗。」桑卿突然輕聲笑了。
沈故圓溜溜的眼睛瞪著他:「怎麼了?」
「都說了我略懂一二,」桑卿拂過桌面將骰子收了,「方才的卦象,做不得數。」
「真的?」沈故星眸微轉。
「真的。」桑卿言語間十分肯定。
燉著雪梨銀耳羹的砂鍋咕嘟嘟翻滾開來,桑卿起身去端,又把火爐里烤著的玉米撿出來。
金燦燦的玉米此時已經被烤成焦色,玉米粒顆顆爆開,散發著一股誘人的焦香。
桑卿盛好兩碗雪梨銀耳羹,又把撿出來的烤玉米推到沈故面前:「快吃,這烤玉米涼了就不香了。」
沈故「嗯」了聲,從小淺筐中拿了一根烤玉米啃著。
這玉米烤的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外面的糊香混著裡面香甜的玉米芯,格外可口。
沈故吃的腮幫子鼓鼓的,甚是可愛,看的桑卿很想用手戳一下。
他盯著沈故出神,一隻手無意識的把玩著那三枚玲玲骰子。
鳳凰骨,鑲紅豆。一卦成,為天命。
這三枚玲瓏骰子是他早些年成為玄塵派長老之前,從沉水樓巫獨長老手裡贏回來的。
沉水樓巫獨長老巫姬,生前乃是修仙界第一的神算子,據說她老人家上能占神仙命格,下能卜凶鬼罪惡,曾是整個修仙界又敬又怕的存在。
巫姬的用來占卜的聖物,除了現在他手裡的這三枚玲玲骰子,還有九枚八卦銅錢。
那九枚八卦銅錢據說後來傳給了她唯一的徒弟,但與她完全相反的,她晚年收徒,那位神秘的徒弟從未在眾人視野中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