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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妖族不怕,一旦逃出了污澤的禁錮,便可日行千里,迅速逃竄至大晟朝的各個角落,將自己隱藏進普通人之中,以躲過擊殺,日後再出來行惡。
黑口村背靠群山,氣候寒冷。
天微微亮起,一抹紅霞染紅了天際,原本濃重的濁黃色妖氣,已經散的幾乎看不見了。
山腳農家偶爾響起幾聲雞鳴,有咳嗽的人聲,開門聲,犬吠聲,陸續響起,村子醒了過來。
他們來的人多,而逃竄的妖族此時應當已經進入了凡人中間,不能打草驚蛇。
桑卿便讓清風道長和懷讓大師選了幾個人出來,幾人扮作下山歷練的修士進了村子。
沈故緊跟在桑卿身後,不知是不是受這裡妖氣影響,他總覺得自己有些躁鬱,渾身血液似要沸騰起來一般。
桑卿察覺他的異樣,借著衣袖的遮擋不動聲色的握住了沈故的手。
沈故只覺自己的手被桑卿微涼的掌心摩挲著,心中的燥郁頓時被壓了下去。
「可還好?」桑卿輕聲問,「其實,你跟著懷讓大師他們等在外面就行。」
由於兩個門派的弟子眾多,懷讓大師就留了下來,帶著剩餘的數百名弟子等在外面,只桑卿、沈故同清風道長領了兩名弟子一同進去了。
沈故聞聲搖了搖頭:「我沒事。」
「那若是之後有什麼不適要及時告訴我,不許硬撐。」桑卿道。
「嗯。」沈故點點頭。
幾人進了村子,沒走幾步便看見了人家。
這裡的房子都是口袋房,一座座青瓦磚房坐落的整齊有序,煙囪高出房檐,高高聳立,冒著炊煙。
許是剛下過雪,屋頂上背陰的地方還是白的,腳下踩著「咯吱咯吱」的冰碴,路上坑坑窪窪的泥都凍硬了。
「老人家!」清風道長瞧見不遠處有個人開門出來,出聲道。
老頭是出來潑水的,一抬頭瞧見幾個穿著長袍長衫的陌生人,愣了一下,才扶著牆道:「你們打外邊兒來的?」
清風道長:「對,我們是清風觀的修士,下山遊歷途經此地,不知老人家可否行個方便?」
清風道長已是百歲老者,只是因為有修為在身,外表看起來精神奕奕,雖然鬚髮皆白,但是遮不住一身的仙風道骨。
那老頭沒多做猶豫,轉身推開了自家大門:「家裡就我和老婆子兩人,地方也不大,你們若是不嫌棄就進來坐坐,烤烤火。」
「多謝。」桑卿道。
五人跟在老頭身後進了院子,小院不大,院裡一棵柿子樹已經掉光了葉子,地上鋪著一層薄雪,上面凌亂的印著一行腳印。
老頭引著幾人進了正房,堂屋內,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婆子正費力的彎著腰燒火。
沈故見了,走上前去接過了她手裡的木柴:「婆婆,我來吧。」
「啊?」老婆子似是有些耳聾,大聲道,一雙渾濁的眼珠看著沈故。
「這是小仙君!」老頭子站在旁邊大聲喊,「來咱家坐坐!」
「……奧。」老婆子遲鈍的應了一聲,手裡卻緊緊抓著木柴不鬆手。
站在旁邊的老頭開了口:「你們進屋去坐,她就是這個樣子,不用管她。」
沈故還想堅持,桑卿暗自給了他一個眼神,沈故會意的鬆了手,幾人進了東屋。
老頭把幾人讓進了屋裡,搓著一雙蒼老的手似乎很不好意思:「家裡也沒什麼吃的,我去給幾位仙君沖碗糖水喝。」
清風道長捋了把白鬍子,攙了那老頭一下:「不必這麼麻煩,我們坐坐就走。」
「那可不行!不能怠慢了仙君!」老頭脖子一梗,提高了聲音。
桑卿瞥了他一眼,聲音淡淡:「如此,有勞了。」
老頭嘴裡嘀咕了兩聲「應該的」,又扶著門框出去了。
一時間,房間內只剩下桑卿、沈故、清風道長和他帶來的兩個徒弟,一個是時常跟在他身邊的年輕道士正弘,一個是法緣寺懷讓大師選出來的小沙彌,叫歸心。
桑卿和清風道長對視了一眼,清風道長率先道:「兮蕪長老,這老兩口恐怕不大對勁。」
桑卿摩挲著下頜:「道長也發現了?」
「院子裡那串腳印。」清風道長道,「腳印全是朝里的,可剛剛那老頭出門潑水,怎可能沒有朝外的腳印留下?」
「老兩口恐怕已經遇害了。」正弘接道。
「那他們人呢?」小沙彌歸心年紀稍小,方才注意力都在這老兩口身上,沒注意太多細節。
正弘:「已經被吃乾淨了吧。」
「幾位仙君,來喝些熱湯暖暖身子。」
老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東屋厚厚的棉門帘被掀開,老頭端著一大盆熱氣騰騰的肉湯走了進來。
他顫巍巍將肉湯放在炕桌上,又轉身出去拿了一摞碗筷,給每人都盛了一碗。
大銅盆里盛著半盆香噴噴的肉湯,用白菜和豆腐燉的,上面冒著一層油花,還撒了蔥花和辣子,看著就讓人食慾倍增。
「快吃,涼了就不香了。」老頭眼睛裡冒著精光,端起一碗自己坐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奈何他說完這話,幾人都沒有動。
「吃啊。」老頭催促。
桑卿眯了眯眼睛,突然問道:「我瞧著咱們這村子背靠群山,一到冬日怕是連野物都獵不著了,這肉想必來的艱難,還是留著您二老自己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