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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裡間把被子攏好,然後把床帳放了下來,又挪了挪屏風,將裡間遮擋嚴實,這才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白廷穿著一身緗色的百伏宮校服,發冠梳的一絲不苟,手上拎著一個精緻的食盒,正站在門外。
「白師兄早。」沈故道。
白廷站著沒動,問道:「兮蕪長老可起了?」
桑卿壓根沒在房間。
沈故面上不顯:「師尊還在睡著,白師兄將食盒交給我就好。」
「左右不過兩步路,不勞煩沈師弟。」白廷拎著食盒,朝沈故淡淡笑了笑,不顧他的阻攔,便要進屋。
沈故擰起眉來。
這麼早奉秋時之命來送早膳,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很有可能是秋時派白廷來試探的,看看他和桑卿在不在房間。
他擋在門口,白廷自然進不去,兩人目光相對,白廷道:「沈師弟不想請我進去坐坐麼?」
「師尊還在睡,不好打擾。」沈故聲音有些冷硬。
「當真?」白廷欠身朝里望了一眼,話有所道,「沈師弟,兮蕪長老真的是在睡覺麼?」
桑卿一夜未歸,他本就心煩,沈故強壓下心中的怒火:「白師兄不信?那就進來坐坐。」
他一言不發的側開了身子,讓白廷進來。
兩人在外間的桌邊坐下,白廷一直在朝裡間瞥,但有屏風和床帳遮擋,他根本看不到床上有沒有人。
沈故起身給他倒水,擋住了他的視線:「白師兄,喝水。」
「哦,好。」
白廷應了聲,伸手去接。
沈故卻突然一鬆手,杯中的水盡數潑在了白廷的手上。
「刺啦!」
一道刺耳的聲音響起,白廷臉色大變,突然尖叫起來:「啊!」
沈故定定的坐在椅子上,看著他驚慌失措的叫了一聲,然後慌亂的用衣袖遮住了手。
剛剛他給白廷倒的水,其實是琉璃淨水。
「白師兄,你沒事吧?」
白廷搖了搖頭:「無礙。」
「那你剛剛叫什麼?」沈故問道。
白廷磕巴起來:「水……那水,有些……燙。」
沈故一聲冷笑:「可是我剛剛給師兄倒的是冷水啊。」
「我……其實是……」白廷頓時慌了。
沈故沒有再問,他突然起身,一把拉開了白廷的袖子。
他盯著白廷被水澆濕的手背,那手背上的皮肉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呈現出了紙的紋理。
白廷,也是個紙皮人偶。
「白師兄,」沈故拉著他的手腕不放,「秋宮主到底派你來做什麼了?」
白廷臉色瞬間白了下去,他囁嚅了片刻,道:「來……來送早膳的。」
「這麼早來送早膳?」
沈故一邊問,一邊拎起了旁邊的紫砂壺,作勢要往他手上澆下去。
白廷的嘴唇哆嗦起來:「順便……順便探一探,你……你和兮蕪長老在不在房間。」
果然。沈故心下瞭然。
「那秋時呢?他現在人在哪?」
白廷:「宮主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好像……好像是往瀅海的方向去了。」
瀅海。沈故臉色一沉,拉著白廷從椅子上起身:「走。」
……
小舟在海面上飛速行駛,掀起一串白色的浪花,轉眼便到了近前。
待小舟靠岸,桑卿和秋時一起下了船,走到沈故和白廷面前。
「怎麼找到這裡來了?」桑卿問。
沈故沒有立刻回答,看了旁邊的秋時一眼。
此時的秋時雖然嘴角噙著一絲笑意,但沈故怎麼看都覺得他臉色陰沉沉的,像是特別不高興。
他想了想道:「一早醒來就不見你的影子,又趕上白師兄來送早膳就跟他出來逛逛。倒是師尊和秋宮主一大早的,倒是好興致。」
大清早不在房間裡好好睡覺,駕著船跑到瀅海上來吹風,怎麼想都有貓膩。
秋時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只淡淡拿眼睛瞥著桑卿。
桑卿輕咳一聲,不緊不慢道:「突然換了個地方睡不著,就出來散步,正巧遇到秋宮主要去瀅海巡視,就跟他一起來了。」
這話編的還算說的過去,秋時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既然還沒用早膳,我就不耽誤你和兮蕪了。」秋時淡聲道,「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說完,一拂衣袖,大步離開。
白廷趕緊向桑卿和沈故行了個禮,轉身追秋時去了。
一時間,金光燦燦的沙灘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沈故仔細盯著桑卿臉上的神色,問道:「你是不是半夜就出去了?去哪了?」
他才不信桑卿那套換了地方睡不著的說辭。
「先回去。」桑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都餓了。」
這就是故意岔開話題了,不過現在在外面,沈故也沒有多問,應了聲「好」,兩人一起回了在百伏宮的客居。
兩人進了雅韻園的院子,沈故的心就提了起來。
床單被他一把火燒了,希望桑卿不會發現。
西配殿的門緊閉著,沈故率先上前推門進去。
他先桑卿一步,快速繞過屏風,進裡間望了一眼。
還好他之前為了遮擋白廷的視線,把錦被平鋪在了床上,又把床帳放了下來,只要桑卿不上床去,應該就不會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