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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了皺眉,快速把手指抽離了池中。
耳畔又傳來琅軒焦急的聲音:
【長離仙君!我剛剛好像聽到水聲了,你沒碰那池水吧?】
桑卿:……
「恐怕你說的有點晚了。會有什麼後果麼?」
【倒也不會,就是……你可能會看到一些……東西。】琅軒吞吞吐吐。
桑卿把那根沾濕的手指舉在面前端詳著,沾過池水的地方倒是沒有異常,池水也是透明的,和普通的水似乎沒什麼兩樣。
他正在想琅軒的話,指尖沾濕的水滴突然飛進了他的眼睛裡。
涼意一閃而過,桑卿下意識閉上眼睛,再睜開時,面前出現了一個金色的半透明幕布。
「這是……」
【是沈故所經歷的每一世循環。】
桑卿下意識捏緊了掌心。
幕布上浮現出的是玄塵派內清雅居的場景。
六歲的小沈故拎著一個小包袱跟在程華身後邁進了高高的門檻,他人小腿短,得小跑著才能跟上。
程華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囑咐著他什麼,小沈故一邊點頭答應,一邊緊緊跟著他。
而就在這時,突然從旁邊伸出來一隻穿著黑色靴子的小腳,小沈故一個沒注意,被絆了一跤,狠狠摔在了地上。
手上的小包袱攥的緊緊的,白嫩的小手按在碎石子上,鮮血直流。
使壞的程策抱臂站在一旁,朝他露出一個得意的笑來。
小沈故抿了抿唇,沒有哭,默默把手上的血在袖子上擦乾淨,一咕嚕爬起來,繼續走。
桑卿看的臉色陰沉,垂在身側的手已經緊緊握成了拳。
畫面一幕幕閃過,小沈故在玄塵派的日子舉步維艱。
日日被程策欺負,被同門排擠,被嚴摩和了元白眼,被程華冷落。
轉眼到了八歲,靈修課上小沈故被程策冤枉打傷同門,被罰跪在望山書堂外面的院子裡抄門規,一跪就是一夜。
九歲時,與同門師兄弟們一起入藏劍閣挑選武器,程策打破百劍陣令眾人涉險,嫁禍到了沈故身上。
程華罰了他三十鞭子,抽的皮開肉綻,鮮血直流,還是被歸墟撈了回去,養了半個月的傷。
十歲時,嚴摩開設劍術考核,沈故表現出色,打敗了程策,而就在這時,那個假桑卿突然出現,訓斥他勝之不武,罵他卑劣狡詐,不配做自己的徒弟。
小沈故心灰意冷,獨自跑回住處,房門緊閉了三天三夜不肯出來。
磕磕絆絆直至長到十七歲,程華和三位長老帶著幾位內門弟子參加百戰試煉。
沈故因一直得不到好的教引和指導,修為低微,武器也很一般,試煉時屢戰屢敗,疲累還負了傷。
最後一場對上程策時,對方下了死手,他為保命出手還擊,卻被再次出現的假桑卿一掌拍了出去。
他重重跌在地上,不同於第一次時的震驚與傷心,此時的少年眼中是冷意和決絕。
次年,洞淵裂縫,百鬼出逃,程華掌門同派中諸位長老、眾內門弟子一同修復枉死樹,程策臨陣撤手,導致惡鬼逃出,韓江雪為救沈故擋下了惡鬼的一擊,重傷身亡。
沈故成了罪魁禍首,被進了玄塵派的萬鬼谷,七天七夜,出來時,身形消瘦,渾身是傷,幾乎只剩下了一口氣。
後來天封陣鬆動,萬妖一涌而出,拂淵閣請三派相助。
程策當眾揭穿了沈故妖族的身份,帶頭引起爭端,沈故極力辯解之時,江姝煙前來相勸,程策出劍刺向沈故,江姝煙講沈故推開,被刺中了心臟。
而這時,那假桑卿再次現身,他拔劍刺向沈故,罵他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是背叛修仙界的惡人,合該被千刀萬剮,以死謝罪。
沈故的眼神很冷,他被劍刺穿的腹部淌著血,但他一步步朝假桑卿走過去,死死盯著他他的眼睛,說道:「明明是你,不配為人師!」
事已至此,沈故事惡妖的身份被徹底坐實,被逼的與眾仙門對立,為了活命不得不與數萬修士廝殺。
秋時見事態不可收拾,傳玉令書與瑤天,不久,瑤天派天兵天將前來捉拿沈故。
沈故抵死頑抗,砍枉死樹,毀天封陣,拔龍吟劍,摔玉令書,魔族妖族傾巢而出,酆都惡鬼橫行霸世,塵世毀於一旦。
這一世的最後,沈故看著仿佛人間地獄的塵世,於玄塵派已成廢墟的登仙台上,拔劍自刎。
幕布到此便暗淡了下去,桑卿臉色已經陰沉的厲害,緊握成拳的手青筋暴出,控制不住的抖著。
但還不等他鬆一口氣,幕布再次亮起,畫面重新回到了玄塵派的清雅居。
六歲的小沈故背著小包袱跟在程華身後,邁進高高的門檻。
他捯飭著小短腿緊跟著程華,突然間,程策猝不及防的伸腳出來。
沈故被絆倒在地,摔破了手掌,鮮血茵茵流出。
一旁的程策得意的看著他,追上了前面程華的腳步。
「嘶,程師兄,你絆我做什麼?」
小小的人從地上慢慢爬起來,手裡還緊緊攥著那包袱,問道。
前面的程華父子停下了腳步。
程策盯著他的眼神,陰冷又惡毒,但他一開口,卻是十分委屈的口吻:
「沈師弟你幹嘛冤枉我,你自己摔倒了,我想要扶你,你還推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