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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就在一棵大樹後停了下來,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破敗的牆角下正坐著一個四五歲年紀的小孩。
小孩衣著破敗,上面沾滿了血,渾身髒兮兮的,頭髮也亂蓬蓬的,只有一雙眼睛烏黑髮亮。
而小孩的四周為了好幾條四五米長,一人多粗的白紋妖蟒。
突然,一條妖蟒直立起身子,朝他撲了過去。
秋時一驚,剛要出手,卻見那小孩伸手一攬,就把妖蟒壓在地上,然後翻身上去,騎在了那妖蟒身上,抱著它狠狠咬了一口。
小孩凶的狠,尖牙紅瞳,頭上生著一隻角,身後的尾巴也還沒褪完全,絕不是大妖那麼簡單。
秋時認了出來,他是獬豸,是上古神獸。
地上到處都是妖蟒破碎的屍體,而那小孩的懷裡正抱著一塊自己剛剛撕下來的血淋淋的蟒肉啃著,嘴邊還有未乾的血跡。
他盯著那小孩看了一會兒,欲抬腳邁出去,一個穿著白色長衫的人手執佩劍走了過來,正是桑卿。
桑卿站在那小孩面前,躊躇了許久,然後抬起腳,打算離開。
那小孩一直沉默著,此時卻突然開口:「我可以……跟你走麼?」
兩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不知聊了些什麼,桑卿最終俯身一把將小孩抱了起來。
秋時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垂下了眼睛,他從懷裡取出一隻小瓶,從裡面放出了一縷白色煙來。
那是,活人的生氣。
沒過多久,就引來了不少大妖,將還沒走出荒城的桑卿和小沈故團團圍住。
秋時躲在暗處,靜靜的等著,直到他看到桑卿負了傷,才將摺扇一展,沖了出去。
第115章 暴雨落
天幕慢慢黑了下來。
秋時揚手一揮,天幕被收起。
「這便是當年事情的全部經過。」他聲音淡淡,語氣平靜。
「你……你竟然,」花應一開口,聲音都是抖的,「你怎麼可以?」
「你教我行事要光明磊落,為人處世要正派!可是你呢?」
他握著拳的手也在抖,恨不能一拳砸在秋時臉上:「你自己都做了什麼?!」
秋時嘆了口氣,似是十分無奈:「可是我沒有別的辦法了。他是獬豸,是上古神獸,半神之體,只有他最合適。」
就在這時,千里傳音突然被打通,琅軒的聲音在腦中響了起來。
【長離仙君!長離仙君!】
琅軒的聲音似乎十分激動:【是烏歧!秋時他是烏歧族人!】
「什麼?」桑卿一時間沒有明白他的話。
【烏歧一族,仙君不知道嗎?這是上古遺留下來的一支神族後裔,我查到的天書上說,這個種族早就已經滅亡了,秋時他很可能是唯一留下來的烏歧族人!】
「所以,這個種族,是有什麼特別的能力或者說……神力麼?」桑卿斟酌著問道。
【烏歧族人,是誕生自上古天地初開之時,相傳是天地間的靈氣和混沌生出了第一個烏歧族人。烏歧族人擁有無盡的壽命……】
「烏歧一族生自上古天地初開之時。」秋時的聲音悠悠響起,和桑卿腦中琅軒的聲音重合。
「經歷數次仙魔大戰之後,這個上古遺留下來的神族就只剩下了最後一位族人。」
他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眾人聽的也是一頭霧水。
「你說這些,與你做的事情有什麼關係?」花應臉上掛著薄怒,瞪著他。
「急什麼,」秋時面色溫和,不緊不慢的開口,「我既然答應了你會把一切都說出來,就不會有半點隱瞞。」
又嘆了口氣道:「我何時騙過你?」
「哼。」花應依舊憤憤。
「後來,烏岐族倖存下來的這最後一人,離開瑤天去了凡界。他看著散落在廣袤黃土地上的被稱為人的生物,從茹毛飲血,到織布穿衣,從最原始的聚落生活,到一個個村莊、城鎮、甚至國家的落成。」
「後來,他成了名散修,遊走在山林市井。他見過這世間的生老病死,見過這世間的貧窮和富有,見過海誓山盟,也見過背信棄義,拋妻棄子,他見過這世間的百態。」
「再後來,他積攢了一些人脈,成了一派掌門。一開始只是個小小的山頭,慢慢的發展壯大門派也幾次搬遷選址。」
「因為是烏岐一族,他的體內有一根可以無限再生的神骨。每次生命快要走到盡頭,他就會閉關,讓神骨再生。
而每一次再生,他全身的骨骼、皮肉、甚至筋脈血液,都會重新生長,他的樣貌也會改變。在相貌上,他會變成一個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人。」
「這……」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兄長,」周景拉了拉一旁周垣的袖子,小聲道,「我聽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而秋時還在繼續講:「所以那個門派歷經千百年的傳承發展,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掌門一直都是那一個人。」
「可是漸漸地,這個開門派,收徒傳教的事情他也覺得膩了。穿著光鮮亮麗,卻每日都困於繁瑣的門派事務之中,讓這個活了上千年的神族後裔感到了厭倦。」
「於是,他便想真正的培養一個接班人,把這個位子交出去。他一直在找,卻一直沒有找到符合心意的。直到……」
秋時的聲音停了一下,視線落到花應的臉上,又很快移開:「直到那次天封陣破裂,萬妖逃出污澤,他協助拂淵閣老閣主擊殺妖族。待到一切收拾妥當,他一個人撐著小舟在瀅海之上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