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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像昨晚那樣,僅僅只有某件事或某個片段的夢了。
桑卿沒有多問,沉默片刻,開口道:「我去去就回,你留下來陪球球。」
沈故蹙眉:「我想跟你一起去。」
「我去就夠了。」
桑卿起身進了裡間,將衣衫穿戴整齊,又將長發束起,沈故小狗似的跟在他屁股後面。
「師尊,」他倚在屏風邊看著桑卿,「前世洞淵裂縫的時候,江雪師妹是因我而死的。」
上一世桑卿不在,玄塵派洞淵裂縫,程華帶著三位長老和十幾名內門弟子一同修復枉死樹,堵住裂縫。
但因為程策的臨陣退縮,導致一隻厲鬼逃了出來,那厲鬼趁沈故疲累時發起攻擊,關鍵時刻是韓江雪為他擋下了致命一擊。
沈故的記憶恢復,想起這件事之後,心就一直懸著。
他害怕這一天的到來,卻又隱隱覺得,這一世韓江雪一定不會有事。
如今,因為有桑卿的介入,程華一家和了元都已經不在了,說不定這潛在的隱患無形之中已經解除了。
他想親眼看看那個結果,卻又不敢去賭。
「你說前世發生的種種,當真是因我的命格所至麼?」沈故突然道。
桑卿將自己的長髮束起,拿起桌上的發冠戴好,聞言,輕笑一聲道:「你不是從小就不信命?還問我這個做什麼?」
沈故咬了咬唇,他確實是不信的。
以前不信,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一定不會去做那些惡事。
後來程華幾人的事情揭露出來,他更加相信一切都是人為。
再後來,他想起了前世種種,便愈發覺得哪有什麼天煞命格,不過是被人一步步引導,一點點改造,一次次被逼上了絕路。
可如今,面對即將發生的一切,他卻害怕了。
「我不去了。」他突然道。
桑卿有些詫異,理了下鬢角的碎發,回過頭來看他:「這麼快就想通了?」
沈故點點頭,眼神固執而堅定。
「好。」桑卿嘆了口氣,已經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沈故不去,這一世所有可能造成韓江雪死亡的因素便都被剔除了。
他從桌上拿起方物,揣進自己袖裡,摸了摸沈故的頭道:「好好看家,為師定會護你那小師妹平安。」
沈故「嗯」了一聲,抱著球球,送他離開了青峰。
桑卿一路乘風趕往玄塵派,遠遠便瞧見西北方向一團黑壓壓的東西在那裡盤踞不散,鬼氣衝天。
他以劍指催動腳下的風,加快了速度。
於登仙台落下時,花應和秦卓溫也剛好趕到。
見了他,花應有些驚訝:「怎麼就你一個人?沈故呢?」
「留他在青峰看家了。」桑卿淡笑。
花應識趣沒有多問。
此時的玄塵派,幾乎已經被濃濃的鬼氣從裡到外層層包圍,空氣中甚至都瀰漫著那種陰冷的死氣,壓的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三人直奔洞淵而去。
洞淵並不在小靜峰的主峰上,而是在主峰之後的一座小矮峰峰頂的山洞。
三人在峰頂落腳,小矮峰上的禁制早已經被鬼氣衝破,此時整座山上已經到處都是嘶吼流竄的鬼物。
山洞的入口處,守著兩個穿著玄塵派校服的少年。
一晃八年過去,桑卿竟有些認不出來。
還是兩人先朝他行禮道:「兮蕪長老,花閣主、秦掌門,你們快進去吧,嚴摩長老他們已經在裡面苦撐很久了。」
「這是耀星和耀雲。」花應在一旁介紹道。
桑卿點點頭,三人撥開洞中密密麻麻的枉死樹枯枝,往黑暗的洞中行去。
越往裡,鬼物的嘶吼聲越是震耳欲聾,鬼氣波動劇烈,一波波打在洞壁上,震的整座山洞都在搖晃。
越往裡,光線越暗,溫度越低,劍氣與靈力的撞擊聲鏗然響起,還夾雜著劍鳴錚錚,將厲鬼的吼聲撕扯的支離破碎。
三人對視一眼,快步朝裡面衝去。
山洞之中,一棵巨大的樹屹立在中央,它的樹冠巨大,幾乎蓋滿了整個山洞的洞頂,枝杈密密麻麻,杈上的樹藤長長的向四周伸出,捲曲著盤在洞中。
洞壁之上,滿是一道道平鋪纏繞著的樹藤,一層層,一片片,足有三尺多厚。
桑卿隨手扒開最上面的一層,發現底下的樹藤都已經枯萎了,只有外面一層還是綠的。
再往裡便是連接酆都的洞淵,而封住洞淵的入口,就是被這樣的樹藤一層層鋪滿堵死,形成了一道厚厚的樹牆。
但此時樹牆已經破開了一道大大的口子,一堆慘白的鬼臉正密密麻麻的趴在那裡,嘴巴裂開一道血口,朝他們詭異的笑。
它們一邊笑一邊伸出同樣慘白的爪子,用力撕扯著樹牆的裂口,隨著裂口的增大,不少已具人形的厲鬼爭先恐後的自那裂縫中逃出。
秋時已經先到了,此時正和嚴摩、歸墟,還有兩個新入門的長老一起用靈力源源不斷的澆灌著枉死樹的樹根。
可以看到,隨著他們注入大量的靈力,枉死樹一些已經枯死的樹枝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綠色。
但是很快,自裂縫中瘋狂湧出的鬼氣就重新裹滿了樹藤,讓方才恢復生機的樹藤重新枯萎了下去。
周垣、魏子林、韓江雪和林長何就站在裂縫旁邊,四人布起了陣,試圖將裂縫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