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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這事,愈發覺得對這具弱質身軀強取豪奪的自己有些畜生,秦恪面頰繃得死緊:「我問你怎麼了?怎麼傷的?是不是……」

    「常這樣,睡醒就好了。」李綏綏疲倦闔上眼,好似如她所說,久病成習慣,不覺太痛苦。

    秦恪驀地反應過來,有些氣惱:「什麼叫睡醒就好了?我去叫郎中。」

    她抱住被子側過身去,輕聲說:「天不假年,郎中無用。」

    頓了下,她道出,「沒幾日了……我不得善終,可解你心中之恨了?」

    秦恪剎那亂了呼吸,強忍著情緒,淡聲道:「死能解恨?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她再不出聲,秦恪勸也不是罵也不對,索性出門催人去請醫,想起李綏綏那幾名部下,立刻又提來問詢病況,甫知,昨日忽略她的種種異樣,逼她難堪,都是錯。

    說什麼天不假年,郎中無用,那幾名玄甲見眾醫趕來,如是無奈相告:「指揮脾胃虛衰,進食亦是負擔,遑論用藥,連日仰仗幾口清粥,這麼耗下去,終歸……是要將自己先餓死。」

    沒聽過哪個禍害能把自己餓死的,秦恪半分不信,稍事沉默對下屬道:「先將郎中請回家中,讓廚子熬些粥食,等回去用過飯再辨證施治。」  

    玄甲兵卒早從秦恪的前後態度咂摸出點意味,正欲問故舊,卻聞他說:「你們可以回去復命了。」

    未自驚愕中回神,又聽到下一句:「改日,定會親自拜謝你們薊相。」

    那把聲音冷得能滲出冰粒,兵卒們平白意會出被橫刀奪愛的恨來,再思及二人同為京畿人士,以指揮神顏,與人有些個斷金零粉的情債亦有可能。

    他們於是暗自交換意見,皆認為將她強留此地養病,總好過在奔波中日漸憔悴,而後便向秦恪施禮,無比虔誠道:「是,寒指揮雖只是指揮,但為我天璣營主心骨,人人敬而愛戴,希望秦將軍能費心照看,並轉告指揮,請她安心養病,我等皆盼她能早日痊癒,還等著她帶我們去京都看燈山……」已知此事為奢侈,男兒講到此處聲線略為哽咽。

    令一名兵卒便接過話:「還望秦將軍再轉告一聲,我等復命後,會回來探望她的……」

    李綏綏性格差又強勢,但對部下絕對誠摯,幾年相處,連老四那樣的渾人都對她服服帖帖,遑論這些樸拙的邊塞男兒,彼時紛紛獻上祝福,又囉囉嗦嗦千叮萬囑。

    秦恪隱約感到,他們是生怕漏掉什麼話成日後遺憾,可李綏綏命比脾氣硬,更何況他怎會讓她數天日,這些生離死別的話委實多餘,但終究是木然聽完才啟步上樓。  

    李綏綏燒得愈發昏沉,替她擦身更衣甚至帶回家,整個過程都在心安理得大睡。

    秦恪腦子漸亦冷靜下來,然心中的三頭兩緒倍加煩亂,他本該鞭其肉寢其皮的,莫名就開始盡心伺候,越想越不是滋味,灰濛濛的腦海突地就電劈般亮徹四字——奴顏婢膝。

    他蹙眉盯著那張乾裂爆皮的嘴唇,在極度的不豫中思慮一瞬,便也將卑微詮釋成同情,於是取出嗅鹽瓶擱她鼻尖輕晃,濃烈的腥臭味何止將人嗆醒,甚至得以短暫的神清氣爽,李綏綏一壁發嘔,一壁捂著鼻子嘶啞嗔怪:「遠些、拿遠些……嘔……好噁心……」

    顯然,現如今欺負個病癆子,討不到半分滋味,秦恪刻意忽視她難受的表情,慢吞吞封瓶,還是大發慈悲倒來半杯溫水以慰病人喉中焦渴,待人平靜下來,接著端起粥碗餵食,白粥熬得清醇瑩亮,透著暖意,看上去無比熨帖,與挑著凶眉的男人形成強烈反差。

    見到熟悉又可惡至極的神情,李綏綏倒反自在少許,但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於是側目顧看陌生的環境,調羹旋即碰到唇上,秦恪道:「多少填些東西進去,養回些體力才好進藥調理。」

    李綏綏前胸貼後背卻沒有食慾,就著他的手勉強輕抿,食物才下喉,但覺胃液已一陣江翻,她皺著眉不肯再張嘴。  

    秦恪便又靜靜道:「怕還債?索性把自己餓死?行,我讓你兒子來餵。」

    「不用。」儘管嘴巴應下,太倉君卻不樂意,李綏綏適才湊近調羹,胃底掀起的噁心感一瞬造訪到喉口,嘔吐劇烈也只是虛張聲勢,顆粒無存哪有東西吐,末了又開始咳,她冒著虛脫難以忍受地將額頭折在膝上。

    秦恪放下碗,靠坐她身後拂背,摩挲著衣料下骨節分明的脊樑,心頭又找回點憐愛,溫聲勸慰:「緩一緩,慢慢來,若不舒服就告訴我……你那糖盒我扔了,止疼無益吃多傷肝腎,我著人備了些秋梨膏,亦能解煩渴促進食慾,你喜歡吃糖,待好些後,便讓人炮製成軟汁糖好不好?」

    秦恪素來覺得她不知好歹,過去寧肯慣著也不愛哄,偶爾心思細膩起來,便有若加流一壺真千金,遑論現在,溫柔得簡直能渡人立地成佛。

    李綏綏眼眶發酸,小口吸著氣竭力化解胃中洪水猛獸般的衝撞,不負他的好意,小聲道:「好,怎樣都行,但你別告訴他……」

    秦恪沉默一瞬,領會到無論把心肝捧多高她都看不到,過去是大局,現在亦只裝得下秦小子,他淡如空氣全盤皆輸,於是艱難呈出的兩分和氣頃刻化烏有,毫不客氣冷嘲道:「公主負心薄倖沒心肝,死都不怕,怕什麼他知道,既如此,又來找他作甚!」  

    痼疾瞞不住,李綏綏再無難伸之隱,便任直情逕行,回身蜷進那副橫闊胸膛,主動示好道:「於君我的確作了負心人,但你別生氣……以後你說怎樣便怎樣,粥我喝,養好精神由你打罵,可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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